其所虧稅項,請將傢俬抵償;尚有不敷,應于本籍柑封湊數”。題奏上去,皇上恩德如天,軫念舊臣,即將包進才四人正法,赫廣大着看守祖宗墳墓,改過自新。此是後話不提。
當日,兩欽差審辦停妥。那李御史便對袁侍郎說道:「晚生有個親戚在此,前日出京之時,家父曾分付晚生探望,今公事辦完,晚生意欲前去,未知大人以為好否?」袁侍郎道:「不知老先生有甚令親,是何姓名?」李御史道:「昨日在這裡候質的貢生蘇芳,就是晚生的奔舅。從前晚生未遇之時,家父在他家教讀,定下親事,卻還沒有過禮。
家父命晚生帶了些聘禮來。
覆旨之後,大約來年乞假歸娶的光景。」袁侍郎道:「這是極該去的了。不知可容老夫為媒,吃杯喜酒?」李御史道:「若得大人光壞,晚生就此代舍親叩謝。晚生今日先去拜過,明日就煩大人攜帶聘禮過去,後日起程。」說畢,出位打恭。袁侍郎忙扶住,笑道:「此禮為尊大人而設,小弟不敢回禮了。老先生快去了,回來同去領藩署、撫軍之盛情。」李垣紅着臉,忙分付從人打道,往蘇府而來。
原來李匠山之子垣,以庶常不到三年,散館授了編修;本年保送御史,先致河南道,又轉了掌道御史。皇上見其英英露爽,豐骨不凡,特命與袁侍郎辦了粵海關一案的。
當下來到蘇家,早有號房報知吉士。吉士預備了酒席,一切鋪墊,半吉半素。家人投進帖子,吉士接進中堂。李御史分付將一切綵綢、紅墊、桌圍等撤下,然後兩人行禮。
吉士道:「小弟不知欽差大人就是老姐丈,有失迎迓。」
李御史道:「小弟因聖命在身來遲,恕罪。昨日在公館,又多多得罪大哥。」吉士道:「好說。這是朝廷的法度,蒙老姐丈畜情,小弟知感不盡。」便站起身來,請過先生、師母的安。
李御史也立起身,答了帶健,便請岳母大人拜見。
須臾,毛氏出來,跟擁着許多丫頭、婦女。李御史拜了四拜,毛氏只受了半禮,緩步進內。李御史即換了素服,到萬魁靈前展拜一番,然後入席飲酒。席間,李御史說起:「父親分付送聘禮過來,因欽限緊急,明日即着人送來。
敦請袁大人為媒,與令岳丈溫太親台共是兩位。明冬定當乞假歸娶。」吉士一一應允。
卻又有家人報說:「南、番二縣地方官特來伺候。」李御史忙告辭出去,着實謙遜,再三請兩縣回衙。吉士亦打恭代謝,兩縣方纔稟辭而去。李御史又到溫家,請了媒人溫仲翁,辭謝說在蘇府拱候,然後回公館中,同至潘大人署中赴宴。
次早,吉士分付蘇興辦理一切,自己乘轎至公館中,投了一個稟揭、一個拜帖。兩位欽差請進,畜茶敘話。告辭回來,溫仲翁已到。午後,袁大人擺了全副職事,抬着八人大轎,辭了護送的文武官,來至蘇府。
這裡一切從吉,鼓樂笙歌接進來。
聘禮不過是珠冠一頂、玉帶全圍、朝衣一襲、金釵十二事、宮緞十二表裡、綵緞百端、宮花八對,還有一樣希罕之物,是別人家沒有的:一個黃緞袱中包着五品宜人之誥命供在當中。慌得吉士忙擺起香案,請母親妹子濃妝了,叫下人迴避,同到廳中叩了九個頭,方纔收進。一面款待媒人。戲子參了場,遞了手本,袁侍郎點了半本《滿床笏》。
酒過三巡,即起身告別,說道:「學生與令妹丈蒙上官知府邀往越秀山看梅,勞他久候了。」吉士不敢再畝,送出,袁侍郎前呼後擁而去。回聘之禮自然豐厚。
到了次日,吉士又備了兩副下程,在碼頭伺候。直到下午,二欽差上船,吉士投帖送進。袁侍郎只受了米、炭、酒、腿四色,李御史全受了。又請至自己座船,敘了一會閒話。
吉士叫家人迴避,那跟李御史的也各走開,吉士將匠山春間的書信及自己劫至陸豐、姚霍武所托的說話告訴一遍。李御史大驚道:「原來有此異事!小弟謹領在心,回京與家君面商。」此時送欽差的文武官員層層擁擠,吉士連忙告退,欽差點鼓開船。
吉士回家,過了一夜,又過南、番兩縣謝步,又至廣府遞了稟揭,謝他從前處治海關差役之情。那上官知府忽然傳見,賜坐待茶,說道:「前日你不在家,我替你處治那些虎役還枷在那邊。既是赫公去了,你叫家人前來遞張呈子,從寬放了他罷。」吉士忙打恭應諾出來。
這是上官知府教他做人情,庶後來不致仇恨的意思。天下那裡有這等細密周匝的好官。吉士果然叫人進呈釋放,兩個差人還來致謝了一番。
正值歲暮,各莊頭都來納租算賬,蘇邦不得空閒。吉士分付阿旺帶了書子,賫了厚禮,至清遠卞家致謝。書上敘明自己回來的話,再訂婚約,並囑如玉來春進城讀書。
阿旺去了。又分付蘇興料理分送各衙門、各家年禮:「今年須添上廣府一份,南海主簿苗爺一份,時家一份。」蘇興答應了。吉士進內,小霞將小子應娶、丫頭應嫁配合的單子呈看。
吉士只將巫雲名字除了,說:「且不要慌。”小霞道:「他原不肯出去呢。這回我就明白了。」吉士笑了一笑,將德生引逗了一回。
丫頭來說:「蘇元的歸宗兒子蘇復,今春進京弄了一個什麼官了,如今領了憑到家,明春上任。他媽領着,要進來與太太、大爺及奶奶們磕頭。」吉士便叫:「傳進來,待我瞧瞧。」
果然,蘇元家領着三十多歲一個人進來,吉士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