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頁
內中有一個破漁船的漁婆叫道:「你老人家晚景到了,才有這福分。」周奶奶道:「也不過是沾女婿之光,叨此榮耀。我看你平日也是一個忠厚人,也無所為敬,就將我這只船的傢伙都送給你,做老身的遺念吧!」那婦人千恩萬謝,領受了,周奶奶收拾已畢,辭別眾人,方纔上轎迴轉軍門衙署。母女二人,陪伴夫人、小姐。
春生有了安身,憤志攻書,後來自有交待。
再提梅良玉改名穆榮,蒙馮公舉薦,隨了鄒伯符到了任所。一切文稿案卷,都是梅璧經手料理,果真是才高,不費一些學力,何愁政務廣繁,所以治得一省官清民淳,那富民把鄒御史敬如活佛一般,有歌聲載道。因此,鄒公敬重他。又每每見他言語慷慨,以忠心自居,那黃白之物,他又不受。
鄒公常常送他古玩之物,良玉便覺十分照察。絲毫細事,必要諄諄推敲,每夜三更才睡。黎明早起,手不釋卷,勤於政事。鄒公見他十分用心,倒有不過意之處。
每勸他稍停,惟恐有誤,因而想道:「此生才情,真正可愛,為老夫勤勞政事,竟將齊家一節都忘懷了。我想雲英女兒,年已及笄,今此生又孤居異鄉,若配吾女,準是一對好夫妻。但女兒大了,不便對面相說,署中又無人可為媒妁。」心中常懷念不已。
一日,忽見側門傳進話來,說聖上旨意下來。鄒公吩咐擺供香案。不一時,聖旨已到。鄒公接進署內開讀,見上面是着他進朝聖上,要面詢民情。
鄒公讀罷,急速出了朝覲的告示,又委了官護印,即打點各屬官員考試,繕寫文官並武官冊籍。
忙了兩日,又寫了一封家書,書中暗暗將擇婿之事備細敘明,又加上護封,着人將良玉請來說道:「賢契可暫至老夫私宅,盤桓幾時歇息,候老夫信,再來相見。」良玉道:「大人詔進,不過兩月光景,晚生在署內恭候何妨?」鄒公道:「這復任之事出聖上,或者留朝,亦未可知。吾意已決,賢契不必推辭。我已吩咐完了,收拾行李,賢契可以明日動身,老夫也隨後進京。」良玉見鄒公出自誠心,只得依允。次日遂拜別鄒公、眾幕友,取路竟往大名府而來。
再言鄒公在任所,已忙了數日,護印交待已畢,方纔起身進京。少不得入朝面聖,奏對封疆,並各屬的官員賢否優劣,又將省民情官吏考註冊籍獻上,一一徹底澄清。天子大喜,見他十分精明政務,勤勞國事,遂任補兵部左侍郎,在京供職。鄒公謝恩出班,次日又忙忙碌碌,拜會同年故舊,大小官員,又料理些部中事務。
又去拜見了馮公,談及穆榮之事,馮公甚是歡喜,以為眼力不差。真正是一刻無暇,忙了一月有餘,方纔寫了家報,着人回家送信不提。
再表梅良玉迴轉鄒府,幾個家人一路行來,非止一日,那一日,已至大名府。鄒府家人請梅良玉大廳上坐,傳稟入內,見了夫人,將家書呈上,夫人拆開,從頭至尾一看,早已知道穆相公是老爺心愛之人,況有姻緣之說,叫留在內書居住着,丫環、書僮供給,要十分用心,不可輕保,夫人向着二小姐說道:「我兒,正愁無書信與你爹爹,不想又朝覲去了。方纔此書回來,又寫着你的姻事,將穆生送歸府內。」
雲英小姐把臉一紅,回頭往房中去了。廳上的良玉已茶罷,令書僮請夫人見禮。夫人正要看看穆生人品如何,遂命下人垂下簾來,走至廳前。穆生站起身來,走到簾前,一躬到地道:「請夫人上坐,容晚生見禮。”
夫人也回了一禮道:「不敢!任所多虧先生大才扶持,家老爺每每道及。今又屈到寒舍,無人陪伴,恐有簡褻,幸勿見罪。」良玉道:「老夫人此言,使晚生無容身之地矣!前在任所,承蒙老先生教育栽培,晚生以菲薄庸才,而得邀如此過譽,真令人愧死。」夫人道:「說哪裡話來。」於是,吩咐書僮,好生服侍穆相公,將行李鋪蓋,搬到內書房。於是,良玉告退,夫人自回後堂,即命速辦酒席,與穆相公接風。晚上又着丫環傳說,夫人多多拜上穆相公,無人奉陪,請穆相公暢飲數杯。良玉對丫環說道:“煩你致意夫人,小生在此攪擾。」
丫環答應,進內回稟。是日,良玉在書房內獨酌,吃了幾杯酒,又用過了飯,起身進房,洗了手腳安寢。家人們撤去酒席,各自安歇。
再言梅良玉在鄒府住了半月,比任上倒覺安閒。每日在書房看書,夫人又愛他,所以每日送茶送湯,俱着丫環傳遞。良玉見如此款待,自覺外觀不雅,常常對那些丫環道:「以後夫人所送物件,可着書僮或是小丫環遞傳,凡年已及笄之人,恐生嫌疑。」丫環遂將良玉的言語,回稟夫人。
不知良玉與杏元小姐可曾相會否?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
失金釵梅公子得病
睹舊物陳小姐思夫
詞云:
無放心中多少事,還如春夢難憑,人財兩失最傷情。急向書中翻尋,不見根源,妙藥難醫心上病,只因改姓更名,男女兩地病沉昏,若非恩心相照,險些喪幽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