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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見要她的女兒出去見見,夫人大怒道:「要這老命做什麼?我出去與這個奸賊拚了命吧!」
小姐上前扯住了夫人道:「母親不可造次!這個奸賊乃是奉旨意的,與他較量,豈不自取滅門之禍?不如待孩兒自己見這個奸賊,拚了孩兒一人之命,出關去尋一個自盡,以全爹爹一世名節,又保了一家性命。」夫人只得啼啼哭哭地隨在後面。梅璧、春生想不出什麼主意來,也只哭在一堆。於是,小姐止住了淚,來到大廳上面。
陳公見女孩兒出來,一陣心酸,二目中滔滔掉下淚來,因說道:「我兒過來,見盧太師與黨年伯呀!」於是,小姐一一見過了禮。盧賊看了杏元小姐,向陳公說道:“令嬡小姐,真真生得天姿國色,先生巧言,還說沒才沒貌。有四句鄙言,奉贈令嬡小姐。詩曰:
閨中俠士女英豪,巧筆丹青難畫描。
琵琶相伴陽關道,好似昭君出漢朝。”
杏元小姐問道:「老太師,邊關上有強兵猛將,尚且難勝胡虜。我一閨中柔弱女子,怎能退得胡虜?”盧杞道:“小姐出關,胡虜一見,即可退兵矣!」
小姐見盧杞說這等話來,含着怒容道:「老太師的鈞諭,卻也妥當,我陳杏元何惜一身?只是可惜聖上把那高官厚祿,與那些誤國的奸賊食了,又不能分君之憂患,立於朝廷之上,自披一張人皮。只是我陳杏元生不能食奸賊之肉,死後定為厲鬼攝奸賊之魂。」
罵得盧杞白着眼,領受一會。陳公見小姐罵盧杞一頓,回說道:「我兒,你也見過了太師。那朝中的國政,卻也與你沒相干,回後堂去吧!」杏元小姐遵父命,只得忍氣而往後堂去了。”盧杞暗說道:「我眼睜睜的倒被這個小賤人罵了一常」因見小姐回後堂去了,他也站起身來,望着陳公說道:「令嬡是見過了的。
等候地方官買齊了民女,便一齊動身。」那時,陳公又假意留了一會,方纔先送過盧杞,又送府縣官員,留住黨公敘談不提。
再言盧杞回至公館,自有地方官應酬。且言陳公向黨公說道:「年兄,你我乃是同年好友,還有細事商議。”二人攜手步入內廳。陳公吩咐把二位公子請出來,家人答應入內,請了二位公子上廳,又與黨公見過禮,在下面坐了。
陳公嘆了一口氣,望着黨公說道:“年兄,我輩讀書,原想榮宗耀祖,蔭子封妻,誰知如今反將自己的女兒,害于奸賊之手。那奸賊當日在朝中,諭着小弟領兵往邊關,與韃靼交鋒,梅年兄直諫一本,被皇上將他斬首,卻又行文捉拿他的家眷,他家弄得人亡家破,似一群失林的孤鳥。同下,袁兵部將身喪入沙場,盧賊又保奏我的女兒,往那寒苦沙漠之地,去和北番。年兄你想,一個閨中柔弱之女,到那個去處,可能保得有命否?豈不是眼睜睜地送去尋死嗎?」
黨公也嘆了一口氣道:「年兄,禍起自盧賊,也是令嬡命中所招。天子的諭旨,如何違拗得?只聽天由命罷了。」梅璧與春生聽見黨公這一番話,心中正苦,二目中滔滔流下淚來。黨公見了,也覺傷心,指着良玉、春生二人,向陳公問道:「小弟只知年兄一位公子,因何卻有二位年侄?」陳公回道:「小弟只有一個小兒。」因指着梅璧道:「年兄不是外人,不妨實告吧!」不知陳公怎麼樣告訴黨公?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
選民女百姓驚惶
認兄妹家庭痛哭
詞云:
自入深山且學獃,半裝聾啞半裝獃,是非莫與他人議,己過還須己自裁。瓦罐紅爐茶正熱,紙窗白處月初來,但笑長安名利客,幾個嚴陵守釣台?
詩曰:
真忠千古美名標,好為萬載話酒嘲。
孤心只顧私情義,那管群黎似淚潮。
話說陳公對黨公說道:「年兄,此子是梅魁的乃郎。因為投奔他的岳父,誰知世態炎涼的禽獸,不認親戚,盡把他當作奸黨。多虧貼身服侍的書僮,仗義替生,屈死在儀征。」從頭到尾,細細地告訴了一遍。
黨公道:「此就是梅年兄之子,老夫失敬了。」梅公子又重新見了一禮。黨公問道:「小弟不知令嬡可曾有人家否?」陳公見黨公問他這個話,忍不住二目中掉下淚來。說道:「小女姻事,未許人家。
小弟有意招贅梅家年侄為婿,不想如今又有這風波。」黨公道:「這也是他們前世冤孽,故生出這一番事來。小弟因見他與年兄令郎,一齊垂淚,我卻不知道有這番的隱情。」說了一會,黨公告辭起身,陳公沒心緒相留,一同送黨公上轎去了。
陳公迴轉後堂,只見夫人、小姐與府的仆婦、丫環,都悲哭在一堆,陳公見時,更覺傷心。夫人見陳公與二位公子一同進來,帶著哭說道:「梅家侄兒,你來,老身有句話對你說。前日認你之後,我與你年伯商議,欲將杏元小姐許配與你,豈知天意如此?雖然大禮未行,也算是夫妻一常,明日杏元小姐出關,你可與春生送她到交界地方,也盡你一點夫妻之情。只好做希望來世夫妻吧!還避什麼嫌疑。”
梅公子見夫人說得傷心,二目滔滔,放聲大哭道:“伯母既如此說,小侄焉敢不送賢妹出關。只是這盧賊怎肯讓小侄同行?」
夫人道:「老身也思想了一個計策在此。待起身之時,我認作一個侄兒,與女孩兒是姑表姊妹,再等你年伯求一求盧賊,就可以同行了。」
梅公子聽得又要求盧賊,帶著哭罵道:「這個奸賊,與小侄不知哪世冤家!當初父親被他害在都市斬首,使我母子飄零。今日才有安身之所,又蒙伯父、伯母將小姐終身許配小侄,他一本把小姐逼了去和番邦,豈不是前世冤孽,今生對頭!」這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