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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二鬼喝散眾人。問小伍二鬼道:“肚內饑否?」
小伍二鬼道:「俺從昨晚沒吃飯。」無二鬼見店後面有兩間小屋,就拉伍二鬼到後面。無二鬼上座,叫小低搭鬼與伍二鬼兩個旁座。店小二近前問道:「老爺用甚酒飯?」無二鬼道,「有甚酒肉,只管取來,還問甚麼?一總算賬就是了。」店小二唬的連忙去辦酒飯。飯酒中間,無二鬼笑問道:「兄弟不必瞞我,那人的老婆,生的何如?你果然得了沒得?」伍二鬼道:「不敢相瞞,這人不上二十三四年紀,生得長挑身子,黑鬒鬒的鬢兒,彎生生的眉兒,清冷冷的杏子眼兒,櫻桃口兒,嬌滴滴的聲兒。從白裡透出紅來,粉濃濃慢長臉兒,窄星星尖筍腳兒。未從開口,就似笑的一般。
無庸妝飾,自然風流。人都稱他是風流鬼兒。小人費了半年工夫,才得到手,只兩次就叫他捉住了。幸虧恩人相救,至死不忘。」無二鬼聽了這番言語,正撓着他心中的癢處,抓耳撓腮,恨不能飛上前去,頃刻到手才好。又問伍二鬼道:「賢弟,可惜恁麼樣一個美人,愚兄沒福,不能一見奈何?」伍二鬼尋思了半晌說道:「恩人要見此人,也不難。」遂湊到無二鬼的耳邊說道:「只須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包管可得。」無二鬼拍案大叫道:「妙哉,妙哉!好計,好計!」不知伍二鬼說出甚麼計來?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弔角莊風流鬼攀親
話說無二鬼聽了小伍二鬼的一番言語,急忙用罷酒飯,算還店賬,出門上了馬,着小伍二鬼騎了紅頭騾子引路。低搭鬼在後跟隨。行了十多里路,到了弔角莊一家的門首。小伍二鬼下騾子指道:「此間就是了。」無二鬼下馬,一直進去,見屋內桌上放著一個油燈,有一個年老的婆婆,大門裡罵倒塌鬼。倒塌鬼靠着門扇,嘴裡也咕咕噥噥的。那少年婦人捂着臉只是哭,無二鬼喝了一聲,自到燈前一條凳上坐下。三個人都唬獃了。
無二鬼指着倒塌鬼道:「方纔你抬去的那小廝,俺好意替你講和,誰知他兩腿青腫,遍體鱗傷,倘有不測,人命官司難打。如今把那廝給你送回來了。」說著只見小低搭鬼攙扶着小伍二鬼,哼哼唧唧的進來了。無二鬼氣忿忿的指道:「且在那邊床上睡着。」倒塌鬼跪下道:「還求爺爺主張!小人是倒運的人,高抬貴手,小人就過去了。低低手小人過不去,只求爺爺做主!」風流鬼見勢不好,轉身就走。無二鬼用手攔住道:「講個明白再走!」兩眼不住去看那婦人,倒塌鬼也說道:「全是你惹的禍,你倒要脫乾淨。」風流鬼偷眼一看,見無二鬼好個魁偉人物,向前深深道個萬福,說道:「是奴家一時沒主意做錯了,求爺爺擔待擔待!」只這幾句嬌言柔語的話,把一個無二鬼早已魂飛天外,魄升九霄,八尺身軀已酥麻了多半邊。
不覺回嗔作喜道:「不是喲,他年幼無知,縱有些不是,也不該將他打的這樣。」老厭氣鬼在旁參透機關,大着膽發話道:「俺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家,縱然成了官司,找着那親戚,只要他承攬承攬,就沒有大不了的事。」無二鬼道:「你那親戚是誰?」厭氣鬼道:「人的名兒,樹的影兒,說起來誰不知道。他在城裡竹竿巷住,名喚下作鬼。
是這婆娘嫡親兩姨姐夫,聞說如今做了大官,俺也是不怕人的。」無二鬼聞說,將計就計,起來施禮道:「不知就是老伯母,多有得罪。」厭氣鬼卻獃了。他將手把倒塌鬼扶起來說道:「下作鬼與在下八拜為交,做了軍師,現在奈河鎮守。
下二嫂溜搭鬼現在我家同居。」厭氣鬼道:「就是這媳婦子的嫡親兩姨姊妹,既是至戚,我廚房去燒茶。」無二鬼問倒塌鬼道:「尊駕請坐,光景為何這等落寞?」倒塌鬼道:「不背你老說,起初在府裡開雜貨店,不三五年本利虧折,將鋪面倒塌了。後將地土變賣,弄些貨物,趕集上店,只二三年又倒塌了。
所以人都叫我是倒塌鬼。」無二鬼道:「不妨,既是至親,明日隨俺進城,也封一官半職,吃穿都在小弟身上。」風流鬼答道:「若得如此照應,J 家感恩不盡,不知官人貴姓大名,說了奴好稱呼。」無二鬼道:「俺姓無,綽號二鬼。」婦人道:「無怪乎,這床上的敢 是一家?」無二鬼道:「音同字不同。」遂掏出五兩銀子來,叫倒塌鬼去買酒肉。倒塌鬼道:「這村裡沒有,還得往午間那個飯店裡去買。」向婦人笑道:「二爺不是外人,娘子暫陪一陪,這去有好大一時耽擱。」婦人道:「你只管去,有這些話說。」倒塌鬼才出門。又轉回來道:「門外兩頭牲口,着他們牽到東園去,叫他吃些青草也好。」小伍二鬼一骨碌扒將起來,同低搭鬼去了。
無二鬼一雙眼只看著那婦人,那婦人也眼裡偷睃無二鬼。旋又把頭低下。無二鬼道:「不敢動問,娘子青春炙少?」婦人低頭應道:「二十四歲了。」無二鬼道:「小俺四歲。」又問道:「你和這小伙兒,從幾時認識的?」婦人笑着瞅他一眼,一面低着頭弄衣裳衿兒,又一回咬着衫袖兒。無二鬼按捺不住心猿意馬,走近前一手將他脖子摟過來,就要親嘴。婦人扭頭道:「被人看見,又要弄出事來了。」無二鬼道:「婆婆廚房烹茶,丈夫出去買酒肉,?這兩個都是我的心腹。」一面便伸手,婦人也有些耐不住。叉開手道:「你這歪廝纏,奴的住房就在這屋後,我去去就來。」婦人頭前走,無二鬼隨後跟到房內,不及掌燈,就黑暗中春風一度。及整衣來到前邊,剛剛厭氣鬼烹了茶來,倒塌鬼也買來許多酒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