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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刀閃爍龍吞玉,凜廩威風黑煞神。
左首青鬃馬上,坐著護國左軍師玉支長老。但見他:
五彩袈裟七寶妝,玉環掛體紫縧長。
毗盧帽頂黃金篏,手執昆吾噴火光。
右首黃驃馬上,坐著右軍師跛李頭陀,看他怎生打扮?
素色羅袍結束新,梨花萬朵疊層陰。
金箍閃爍先璀璨,禪杖猙獰冷氣森。
兩邊擺着二十員大將,各執兵器。後隨一班遊兵,那左首引軍旗上大書金子,乃「清真妙道護國仙師元元子。」只見他怎生妝束?
如意金冠碧玉簪,絳紅霞綴簇金紋。
匣中寶劍藏秋水,腹內丹書隱陣雲。
左右兩員將官,乃戚曉、張治,引着十數員牙將。右首陣上引軍旗,上寫的是:「沖應玉真護國女師」。那真真子卻也打扮的十分俏麗:
錦袍護體玉生香,雙鳳金釵壓髩光。
兩瓣金蓮藏寶鏡,十枝嫩玉綰絲繮。
左右兩員將官保護,乃車仁、胡鎮,也領着十數員牙將。兩邊弓弩手射住陣腳。
官軍營裡門旗開處,擁出一員少年驍將,側首馬上是一個小小孩童。賊將見是中軍如此兩個人,人人皆笑。兩邊擂鼓催戰,一聲炮響,賊營中胡鎮、張治飛馬出來。官軍隊裡蕭、王二公接住廝殺。四馬踏起征塵,八臂橫生殺氣。戰有四十餘合,張治被王參將一槍刺中左臂,負痛敗回。王參將把馬趕來,這裡玉支忙念動真言,將劍指着官軍隊裡,喝聲道:「疾!」只見就地捲起一陣怪風來。風過處,奔出多少豺狼虎豹來,張牙舞爪,蜂擁而來。馬見了,先自顫慄不行。這裡空空兒見了,亦念動咒,將衣袖一抖,袖中放出無數火來,把那些猛獸燒得紛紛落地。細看時,卻是紙剪成的。這邊跛李在陣上見破了法,旋將背上葫蘆揭開,衝出一陣黑氣來。霎時間天地昏暗,滿天的冰塊雪雹打將下來。空空兒便不慌不忙,向袖中取出一面小杏黃旗兒,迎風一展,那冰雹應手而散,依舊天明地朗。空空道:「今日晚了,且待明日再戰。」賊兵也自着驚,只得將計就計,各自收兵回營。正是:
勸君且莫誇高手,底事強中更有強。
畢竟不知來日怎樣破妖?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回 魏忠賢忍心殺卜喜 李永貞毒計害王安
詩曰:
千古興亡轉眼過,亂蟬吟破舊山河。
兵臨魯地猶弦誦,客過商墟自嘯歌。
山氣青青余故壘,江聲黯黯送寒波。
圖王定霸人何在,衰草斜陽一鈎蓑。
話表真真子收兵回城,心中鬱鬱不樂。玉支道:「勝負常情,何須介意?且取酒來解悶。」席散,各歸帳中,真真子終是煩惱。元元子道:「那人必非等閒之人,高我們一等哩!」真真子道:「我們數百年修煉之功,被他破了,如何是好?這樣一個小孩子竟有此等手段!」元元子道:「此人亦是我輩中人。」真真子道:「待我今夜用攝魂法弄他一弄。」元元子道:「不可。一則此法未免太毒,二者恐出不得他的手,反遭其害。且安寢,明日再處。」
真真子終是鬱鬱睡不着,起來秉燭而坐。正自尋思,忽聽得屋樑上籟籟有聲。抬頭看時,只見一個柬帖兒憑空飛下。真真子忙拾起,喚元元子起來,拆開同看。只見上面寫着道:
翻雲覆雨笑真真,元兒山中自有春。
何事不歸空着力,卻教鉛汞送他人。
後寫道:「空空封寄。」元元子看畢,大驚道:「原來是他!」真真子道:「一向只聞他的名,怎麼是這等一個小孩子?」元元子道:「你也數百歲了,怎還這樣少年?他是猿公親授的高徒,為古今劍仙之宗。我等來錯了。近來看劉公專以酒色為事,不像個成大事的,不如見機早去,等他破敗之時,再要脫身就遲了。」真真子道:「我們為跛李所誤矣!」二人遂收拾了,乘夜飛身躍出城來,真真子向懷中取出紙剪的兩個驢子來,吹一口氣,喝聲道:「起!」就變成兩個活的,夫妻各跨一頭,向南而去。
次早,蕭、王二公升帳,請空空兒計較道:「昨承仙師破了他法,今日必來死戰。」空空兒道:「不來了,此刻已去有千里了。」傅應星道:「師兄何以知之?」空空兒笑道:「略施小計,彼必遠去。昨夜我有個帖兒送與他,他見了,知道是我,他必含羞而去。只有那個跛頭陀,他若不早見機,今日陣上先結果了他。那和尚越發無能為矣。二公可領兵至城下索戰,誘他出戰,自有道理。」蕭、王二人便叫傳令,拔寨起身,把人馬齊集城下催戰。
賊兵見元元、真真去了,正在着忙。劉鴻儒道:「我們所賴者,二位仙師,今日不別而行,後事如何是好?」跛李大叫道:「主公何以自諉!這樣沒始終的人,說他做甚麼!難道沒有他我們就不能成事麼?」氣憤憤地出來,點齊人馬,也不帶副將,只自己出城迎敵。官兵見有兵馬出來,少退兩箭之地。
只見跛李頭陀匹馬當先,手持禪杖,高叫道:「你那不怕死的,速來納命!」
這邊王參將接住,大戰數十合。空空兒取出杏黃旗來,望着跛李一展,那手中禪杖早已墜落。跛李沒了兵器,只得掣出戒刀攔住。蕭游擊又挺槍夾攻。他如何抵擋得住?欲待要走,無奈二人逼住,難得脫身。於是口中唸唸有詞,棄了馬,架起一朵席雲,騰空而上。空空兒將手中棕扇向上一拂,只見他從空中滴溜溜地倒墜下來。傅應星放馬上前,手起一戟,刺中咽喉而死。可憐定霸圖王客,化作沙場浪蕩魂。賊兵無主,官軍乘勢掩殺,直抵城下。城中見殺了頭陀,不可出戰。官兵圍住,四面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