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魏忠賢 - 78 / 176
古典小說類 / 佚名 / 本書目錄
  

魏忠賢

第78頁 / 共176頁。

 大小:

 第78頁

朗讀:

次早差人去拿兩家的家眷,不許騷擾。校尉都解到了。官兒升堂,帶上周家慶的妻妾四人,老母七十餘歲,幼子三齡。殷增光妻妾三人,只一女才十四歲。

鎮撫司將兩家的老母、幼子、弱女俱令還家,只把兩人的妻妾提上堂來聽審。兩傍一聲吆喝,眾人早已魂飛天外了。但只見一個個:


  

面如浮土,腿似篩糠。伏地倒階,急雨打殘嬌菡萏;心驚膽顫,猛風吹倒敗芙蓉。青絲發亂系麻繩,白粉頸盡拴鐵鎖。鞭笞方下,血流遍地滾紅泥;棍杖初施,肉濺滿墀飛碎雨。涕淚滂沱,杜宇月中悲怨血;啼聲婉轉,老鶯枝上送殘春。梁園風雨飛來惡,狼藉殘紅襯馬啼。

這幾個婦女都是富貴家嬌艷,怎禁得這般挫折,雖是用刑從輕,正是舉手不容情,略動動手,就是個半死。起初還叫號哀痛,後來便沒氣了,隨人擺佈不動。

堂上的傷心慘目,堂下的目擊心酸。鎮撫司問了幾句口供,隨意改竄,將婦女們收監,仍分付禁子不許作賤,聽各家送鋪蓋飯食,不許攔阻索掯。

回來與兒子計較,上本覆旨。

不日批下來道:「眾犯不肯招認,着三法司嚴審定擬,毋得妄及無辜,欽此!」這真是聖明天子,萬物皆春,只這一句,便救了多少性命。鎮撫司卸了肩。

次日法司會集,齊赴午門會審。校尉提到犯人跪下。刑部問道:「你等妄造妖書,是何人主使?」周家慶道:「犯官若有此事,才有主使;此事毫無影響,那得有主使!」又問達觀道:「你既做出家人,如孤雲野鶴,何地不可飛,奈何棲遲于此,作此大逆之事?」達觀道:「貧僧平日行止,久為諸大人洞悉。如今事已如此,何事深求,只請眾位大人隨意定個罪名,貧僧都招認不辭。」總憲道:「胡說!你們做的事須自己承認,怎麼懸定得罪?」

達觀道:「山僧一身皆空,有何作為,非不可潛身避難,但劫數難逃,故久留于此,以了此劫,隨大人們定個罪罷了!」眾官原明知冤枉,卻沒奈何,只得叫動刑。只有達觀閉目不語,隨他拷打。周家慶與殷增光猶辨難不已。

達觀道:「不須辨了,業障已臨,解脫不得了,不如早早歸去,免累妻子。」

眾犯終不肯認,法司計議不定。少頃東宮又傳旨,着作速審結。眾官無奈,只得效「莫須有」想當然的故事,將周家慶、達觀二人,以不合妄造妖言惑眾律,擬斬立決;殷增光為從,擬絞立決;余擬遣戍。

本上去,批下,着該科核覆。那起奸人也恐事久生疑,忙依擬上去,擇日將一行人解到午門外,捆綁停當,兩傍軍校密密圍繞,監斬官押赴市曹來。只見:

愁雲荏苒,怨氣氤氳。頭上日色無光,四下悲風亂吼。纓槍對對,數聲鼓響喪三魂;棍棒森森,幾下鑼鳴催七魄。犯由牌高掛,人言此去幾時回,白紙花雙搖,都道這番難再活。長休飯,顙內難吞;永別酒,喉中怎咽!猙獰劊子仗鋼刀,醜惡押牢持法器。皂纛旗下許多魍魎跟隨,十字街頭無限強魂等候。監斬官忙施號令,仵作子準備扛屍。英雄氣概等時休,便是鐵人也落淚。

一行軍校將眾犯推到法場,團團兵馬圍住,將三人綁在樁上,只等旨下行刑。

不一時報馬飛來,惡煞到了接過旨,一聲炮響,劊子手刀起頭落,正是:三寸氣在千般用,一旦無常萬事休。殷增光旋已絞訖。忽見一陣狂風,飛沙走石,日色無光,官軍等都睜不開眼來。風過處,又是一陣異香,忽從平地上一縷青煙,直上九宵,半空裡青氣中現出一尊古佛來。再細看時,就是達觀長老,合掌作禮,冉冉升天而去。監斬官並軍民人等皆羅拜于地。眾人來收屍時,達觀之屍早已不見了。眾官嗟嘆不已,識者謂此禪家兵解之法。監斬官便將此事隱起,不敢上聞。正是:聖主如天萬物春,奸謀生事害平人。


  
須知佛力高深極,兵解猶然現本真。斬訖回奏,旨下:「其餘一應人等,俱着加恩寬釋。」

魏進忠也在東廠監內,坐了三個月。遇赦出來,行李、銀錢俱無,止留得孑然一身,還有膏子藥一袋。孤身無倚,往何處去好?意欲去尋李永貞,忽又想道:「我禁在東廠,冊上有名,他現在內主文,豈不知道?他既不來看我,我又身上襤褸,空惹他惡婦輕薄。」猶自躊躇不定。正是人急計生,猛省道:「有了!不若投到花子太監中,各處去攔截客商,擄掠餬口。」進忠卻生得身長力大,凡事當先,嘴又能言,遇見柔弱的便用硬降,剛強的便用軟取。眾花子遂倚他為先鋒,弄得來大酒大食的吃。正是:

一日不識羞,三日吃飽飯。

不覺又過了兩三個月,是值初秋,天氣陰雨連綿,出路的少,沒得來路,冷坐了幾日,熬不過,便走到章義門酒居內賒酒吃。初起已賒過幾次,未曾還錢。

這一次酒家便有難色,口中便發起話來,你一句我一句,便鬥起來。

進忠便一時怒起,拿起酒壺亂打,一時間就擁上三五十花子太監來,把店中傢伙打個罄盡。酒家扭住進忠不放,要喊官。正在難分之時,只見一個人走了來,勸道:「二位莫打,我有道理。」橫身在內解勸。進忠掙脫了手飛跑,那人也隨後趕來,喊道:「魏兄不要走,有話向你說哩。」進忠聽見叫他,便站住了。那人走到面前,看時,原來是相士張小山,浙江人,曾同在東廠監裡坐一處的。張小山將進忠拉到一個僻靜小酒店內坐下,問道:「老兄何事與人爭閙?」進忠道:「不好說得。小弟因無盤費,才幹這件無恥的事。」



贊助商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