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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者諸惡不侵,疑者一時難逐。我舟中現有高僧在內,他原先知經力保舟,因知此村有善人積來一種,還要借我經功。老叟與村眾當恭敬請來,料能與你這村驅惡。」老者聽了,道:「客官方纔不早說,我等到舟前,當與經懺同請。」商人笑道:「這位高僧,卻不是等閒與你等隨便邀請的。我有帶來清香,你們可虔心去請,只怕還不肯來。」老者道:「若是不肯來,卻怎生說?」只見一個村人道:「只說是謝他錢鈔。」商人笑道:「如此便真不肯來。」一個村人道:「只說是請他吃齋。」商人道:「也請不來。」老者道:「必定如何說?」商人道:「只說求老師父發菩提心,開方便路,與我村人驅邪縛魅,保命護身。高僧或者就肯來了。」老者道:「依客官說去請。」乃同村人又走到舟前。只見祖師早已出了艙門,下得船來,立在那沙灘之上,眾村人與老者望見祖師莊嚴色相,但見:
旋發蓋天庭,虯鬚連地角。
兩眸掣電光,雙環墜輪廓。
赭衲一幅禪,棕鞋雙足着。
儼然活阿羅,古佛傳衣鉢。
村人一見,那裡等開口說話,便跪拜在地,只是磕頭。祖師早已知其來意,卻也不言,徑直走到村中。老者與眾人方纔開口說道:「請老師父到堂中獻齋。」祖師也不言,但看著村間說道:
囑汝十五種,何事與村惡?
諸惡化善心,速去無相虐。
祖師說罷,把手向村間一揮,道:「眾已信受奉行光明正大、三綱五常道理,汝等諸魘,當化為塵。」說罷,徑走回船。商人村眾俱各面面相覷,不知何意。少頃,那惡漢吵閙之家,俱來說:「家家惡漢化一陣風都散了,可見高僧道力。
我等當到舟前拜謝,仍求個永遠惡孽不來傷害法力。」老者當時同眾到得船邊。商人早已先上了船,頃刻風順,寶舟離岸前行。眾村人高聲齊叫”老師父,留個驅邪于後道力。”
祖師遙聞,卻便遙說道:「只要眾善信心奉道勿疑,而不信自作惡因,管你災難永不來害。」眾人聽得,俱各合掌,稱念回去。祖師乃同商人開船而行。這商人們才知高僧不凡,恭敬十分,半句也不敢開口亂道。
數日,舟達南海。客商各搬貨物發賣,祖師辭謝商人,上岸信步而行,到得廣州。
卻說這州一位刺史,姓蕭名昂,居任清廉愛民,敬禮賢士,尤尊重僧人道士。一日,委下吏到鄉村勸課農桑。這下吏卻有些徇私受賄。鄉村有幾個富豪,欺占窮民田土。
窮民申訴于吏,吏受豪囑,反將窮民坐罪。窮民冤抑,知刺史公明,但畏勢不敢去訴,只得含冤飲忍。這地方卻有一個小廟,菩薩甚靈。窮民幾個無處申冤,乃告于這廟。
菩薩卻托一夢與窮民,說道:「汝等不必憂愁冤苦,今有高僧路過吾廟,在此歇足。汝等可以訴冤,高僧必然與你方便。」窮民醒來,半信半疑,說與眾人,也有信的,道:「我們冤苦,神也相憐,或真有白冤高僧到來。」也有不信的,說:「都是你心中鬱氣不過,做此夢幻。」彼此疑信不一。果然,日中一個僧人來到。卻是祖師上得海岸,走入州境,到此廟中歇足,跏趺坐在地上。窮民見了,齊齊上前問道:「師父何處來?欲往何處去?」祖師答道:「我從西南印度國中來,欲往東印度國去。」窮民道:「我此處乃廣州地界,卻不是印度國中。」祖師道:「我聞此地不重僧人,犯界沙門,盡被屠戮。」窮民道:「如今不是當時了。當時是崔皓當權,信重寇謙之,不喜沙門,卻也是沙門不守戒行,做出事來。
如今釋氏復興,我太爺崇重師父們,十分敬禮。若是相見了,還要拜為師哩。」祖師聽了,乃問道:「善人們話便與我講,你面貌卻似有甚憂愁?」窮民道:「正是,正是。我等各有些冤抑不得伸。
若是師父為我等伸得,便是窮,也能備一頓齋報答深恩。」祖師笑道:「我出家人慈悲為念,你等有冤,正當與你方便,豈望報答?但善人等有何冤抑?」眾人說道:「我這地方,有幾家大戶,倚着富勢,侵佔我們田土。」祖師聽了,道:「善哉!善哉!田土乃皇王的,哪是你的,不過在你名下耕種。就是被富家占了些去,只噹噹初自家祖父遺下來少得些。」眾人道:「師父,不是這等說。比如富家,可肯與我們占他分毫?」祖師道:「誰叫你不去占他的?」眾人道:「若是我們占了他分毫,他便到官訟理。我們還了他占的,仍要受官的刑罰。」祖師道:「他既然訟你侵佔,官又能加你刑罰,你何不也效他去訟?自然官加他刑罰。」眾人道:「正為訟了他,被他勢力通賄,官受其囑,我等為此反被其害。似此冤抑,所以憂愁,不能申訴。」祖師道:「你既勢力不如他,誰叫你不審己量力,做一個良善,讓人到底?田土事小,身心為重。不忍一朝之忿,受了無伸之鬱,是善人不自知重。
你當初知審己量力,讓他一分,把好言求他,難道他無人心,倚勢欺你到底?」眾人道:「師父你不知。他倚富勢,非要把你田土不盡奪了不休。」祖師聽了,道:「善哉 !善哉!勢力不可使盡,鬼神豈可暗欺?千年田地,他豈能獨占你的?善人只依我忍讓一分,受一分安身之福。他倚富欺貧,自有鬼神報應。」祖師說罷,起身就走。
只見一個士人,在旁聽了講說的這一番語,乃上前恭禮,道:「老師父何來,且請到小莊一齋。」祖師看那士人:
頭戴儒巾一幅飄,青衿着處美豐標。
果然上國威儀好,不似遐荒打扮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