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頁
蔣爺往那院裡一看,是雜貨鋪的後院,堆着好些個囤子,囤裡是些乾果子。再找高解,蹤跡不見,蔣爺不肯追趕,因為高解在暗地,自己在明處,一定要追趕,怕自己吃虧。往下看了半天,並沒有動靜。一回頭,見病判官周瑞叫邢家弟兄追着在缸沿上亂跑,可笑那邢大爺追周瑞,邢二爺又追邢大爺。
周瑞見邢如龍是一隻眼睛,總打算把他繞在醬缸裏邊,自己才好逃跑。也對著邢如虎實在太愚,淨追他哥哥,絶不知道分頭一擋,豈不就把周瑞攔住了麼?已經跑了三個來回,蔣爺高聲嚷道:「邢二老爺,別追你哥哥了,分頭一攔,就擋住他了。」這一句話把如虎提醒,往北一歪身,提着刀說:「你往哪裡走!」周瑞手無寸鐵,只可回身仍奔正西,也就看見那個平台了。到了台下往起一縱身軀,往房上躥,正在脫空之際,被蔣爺用於中青銅刺一晃,周瑞見眼前一晃,自己不敢上去,往回來一翻身,腳找缸沿,焉能那麼樣巧,只聽噗咚一聲,正掉在醬缸裡面。
邢如龍下了醬缸,把石板蓋在醬缸之上,自己往上一坐。蔣爺問:「你覺着醬缸裡面怎麼樣了?」邢如龍說:「他在醬缸裡噗咚噗咚直撞這石板哪!」蔣爺說:「可別把他醬死。」自己下了房,奔到醬缸這裡,又問:「這時候怎麼樣了?」邢如龍說:「這半天可不撞了。」蔣爺說:「你下來罷,別把他悶死。」邢如龍跳將下來,把石板揭開,蔣爺一看,人已然不行了。蔣爺一伸手,把他往上一拉,通身是醬,已然氣絶身死。蔣爺說:「可惜,我說要留他活口,邢大老爺,你難道試不出來麼?他不大很往上撞,必是不行了,你還在上頭死坐著,他會不死!重新把石板蓋上吧。」蔣邢二位往外要走,掌柜的出來說:「人命關天,我們醬缸內醬死一人,你們打算要走,那可不行。」蔣爺同着邢家弟兄說:「掌柜的,咱們櫃房裡坐著,我告訴你話說。」隨即進了路南那個小門,到了櫃房,問:「掌柜的尊姓?」掌柜的說:「我姓趙。」蔣爺說:「趙掌柜的,我姓蔣名平,字澤長,禦前三品護衛。萬歲爺丟失了冠袍帶履,我們奉旨拿賊,方纔這個醬缸裡的就是他們同黨夥計。
你可不許聲張,此事絶連累不了你,這一缸醬,該賣多少銀子,我們不能短少你的。你若把風聲透露,拿你到開封府用狗頭鍘把你鍘為兩段。」掌柜連說:「不敢不敢。」夥計進來說:「又從樓上下來了好幾人,都往西跑下去了。」原來是白菊花到底賣了一個破綻,躥下樓來。徐良說:「大家快追。」打頭就是白蕓生、盧珍、艾虎、山西雁,下了樓,緊緊一追。白菊花躥到西邊,跑上牆去,由牆上房,直跑到五里新街西口外面,撲奔正北,順着白沙灘往北,將到五里新街后街的西口外頭,忽見從巷口出來了南俠、智化、馮淵,後面還有張龍、趙虎。
這幾人見白菊花下樓往西跑,智爺說:「隨我來。」就從樓上往下一躥,南俠、馮淵也就跟着躥下來了。張龍、趙虎也從樓上下來。智爺往北街跑,大家跟隨,由北街往西,迎面正撞着白菊花,展爺一揮寶劍說:「欽犯哪裡走?」白菊花一見嚇了個膽裂魂飛,暗暗一想,後邊小四義本就不是他們對手,前邊又有姓展的擋住,這便如何是好!自己無奈何,掏出一枝鏢來,明知也是打不着他們,暫作為脫身之計,離展爺不遠,對準就是一鏢。
展爺往旁邊一歪身,這一枝鏢几乎就把馮淵打着。白菊花一抖身撲奔西北。後面眾人哪裡肯舍,緊緊一追,淫賊知道,五里屯東北有一道長河,這河名叫涼水河,自己想著,要是跑到涼水河也就有了勝命,大約他們這些人全下會水。正跑之間,遠遠就看見了一段水面,歡喜非常,直奔水去。
山西雁瞧見前邊白茫茫一帶是水,暗暗着急,往前後一看,沒有蔣四叔。口中就說:「蔣四叔這個工夫上哪裡去了?白菊花打算要奔水去,咱們這裡有會水的沒有?」艾虎聽著,大料白菊花這一下水,自己可以把他拿住。皆因他在陷空島跟着練的水性,可就是在水中不能睜眼。果然行至涼水河,白菊花衝著大眾哈哈一笑,說:「晏大太爺走了,要是有能耐的,在水中拿我。」哧的一聲,跳入水中去了。徐良說:「壞了壞了。」大眾一怔,艾虎說:「不用忙,待我下水拿他。」自己往前一躥,哧的一聲,也就跳入水中去了,見他單胳膊把一人往肋下一夾,往上一翻,把賊人夾至岸上。
大眾過來一看,要問賊人生死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七十三回 吳必正細說家務事 馮校尉情願尋賊人
且說艾虎往下一跳,工夫不大,夾着賊人翻身上來,往岸上一扔,說:「你們捆罷。」大家上前一看,徐良過去要綁,細細瞧了瞧,微微一笑,回頭叫:「老兄弟,你拿的是年輕的是上歲數的?」艾虎說:「哪有上歲數的淫賊哪?」徐良說:「對了,你來看罷,這個有鬍子,還是花白的。」艾虎過來一看,何嘗不是,衣服也穿的不對,還是青衣小帽,做買賣人的樣兒。艾虎一跺腳,眼睜睜把個白菊花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