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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朱子穎也。放榜後,時已九月,貧無絮衣,蔣心余素與唱和,借衣與之乃來見,以所作詩為贄。余丙子扈從古北口時,車馬擁塞,就旅舍小憩,見壁上一詩,剝殘過半,惟三四句可辨,最愛其一水漲喧人語外,萬山青到馬蹄前二語,以為雲中路繞巴山色,樹裡河流漢水聲,不是過也。惜不得姓名,及展其卷,此詩在焉,乃知芥契合,已在六七年前,相與嘆息者久之。
子穎待余最盡禮,歿後,其二子承父之志,見余尚依依有情。翰墨因緣,良非偶爾。何嘗以撥房為親疏哉。余嚴江舟中詩曰:山色空濛淡似煙,參差綠到大江邊,斜陽流水推篷坐,處處隨人欲上船。
實從萬山句奪胎。嘗以語子穎曰:人言青出於藍,今日乃藍出於青。子穎雖遜謝,意似默可。此亦詩壇之佳話,並附錄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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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師介野園先生,官禮部侍郎,扈從南巡,卒於路。卒前一夕,有星隕于舟前,卒後京師尚未知,施夫人夢公乘馬至門前,騎從甚都,然佇立不肯入,但遣人傳語曰:家中好自料理,吾去矣。匆匆竟過,夢中以為時方扈從,疑或有急差遣,故不暇入。覺後乃驚怛,比凶問至,即公卒之夜也。
公屢掌文柄,凡四主會試,四主鄉試,其他雜試,殆不可縷數,嘗有恩榮宴詩曰:鸚鵡新班宴禦園,
案鸚鵡新班,不知出典,當時擬問公,竟因循忘之摧頽老鶴也乘軒,龍津橋上黃金榜, 四見門生作狀元。丁丑年作也。于文襄公亦贈以聯曰:天下文章同軌轍,門牆桃李半公卿。可謂儒者之至榮。
然日者推公之命,雲終於一品武階,他日或以將軍出鎮耶?公笑曰:信如君言,則將軍不好武矣。及公卒,聖心悼惜,特贈都統。蓋公雖官禮曹,而兼攝副都統。其扈從也,以副都統班行,故即武秩進一階。
日者之術,亦可雲有驗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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乩仙多偽託古人,然亦時有小驗。溫鐵山前輩名溫敏,乙丑進士,官至盛京侍郎。嘗遇扶乩者,問壽幾何,乩判曰:甲子年華有二秋。以為當六十二,後二年卒,乃知二秋為二年,蓋靈鬼時亦能前知也。
又聞山東巡撫國公,扶乩問壽,乩判曰:不知。問仙人豈有所不知?判曰:他人可知,公則不可知,修短有數常,人盡其所稟而已。若封疆重鎮,操生殺予奪之權,一政善,則千百萬人受其福,壽可以增一政;不善,則千百萬人受其禍,壽亦可以減。此即司命之神,不能預為注定,何況于吾?豈不聞蘇盫誤殺二人,減二年壽,婁師德亦誤殺二人,減十年壽耶?然則年命之事,公當自問,不必問吾也。
此言乃鑿然中理,恐所遇竟真仙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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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叔育萬言,張歌橋之北,有人見黑狐醉臥場屋中場中守視穀麥小屋,俗謂之場屋,初欲擒捕,既而念狐能致財,乃覆以衣而坐守之,狐睡醒,伸縮數四,即成人形,甚感其護視,遂相與為友。狐亦時有所餽贈,一日問狐曰:設有人匿君家,君能隱蔽弗露乎?曰:能。又問君能憑附人身狂走乎?曰:亦能。此人即懇乞曰:吾家酷貧,君所惠不足以贍,而又愧於數瀆君。
今裡中某甲,甚富而甚畏訟,頃聞覓一婦司庖,吾欲使婦往應,居數日,伺隙逃出藏君家,而吾以失婦陽欲訟,婦尚粗有姿首,可誣以蜚語,脅多金。得金之後,公憑附使奔至某甲別墅中,然後使人覓得,則承惠多矣。狐如所言,果得多金,覓婦返後,某甲以在其別墅,亦不敢復問。然此婦狂疾竟不癒,恆自碼飾,夜似與人共嬉笑,而禁其夫勿使前。
急往問狐,狐言無是理,試往偵之,俄歸而頓足曰:敗矣,是某甲家樓上狐,悅君婦之色,乘吾出而彼入也,此狐非我所能敵,無如何矣。此人固懇不已,狐正色曰:譬如君裡中某,暴橫如虎,使彼強據人婦,君能代爭乎?後其婦顛痛日甚,且具發其夫之陰謀,瞈灸劾治皆無效,卒以瘵死。裡人皆曰:此人狡黠如鬼,而又濟以狐之幻,宜無患矣,不虞以狐召狐,如螳螂黃雀之相伺也。古詩曰:利旁有倚刀,貪人還自賊,信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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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人王廷紹言,忻州有以貧鬻婦者,去幾二載,忽自歸。雲初彼買時,引至一人家,旋有一道士至,攜之入山,意甚疑懼,然業已賣與,無如何。道士令閉目,即聞兩耳風颼颼,俄令開目,已在一高峰上,室廬華潔,有婦女二十餘人,共來問訊。雲此是仙府,無苦也。
因問到此何事,曰:更番侍祖師寢耳。此間金銀如山積,珠翠錦繡,嘉餚珍果,皆役使鬼神,隨呼立至,服食日用,皆比擬王侯。惟每月一回小痛楚,亦不害耳。因指曰:此處倉庫,此處庖廚,此我輩居處,此祖師居處。
指最高處兩室曰:此祖師拜月拜鬥處,此祖師煉銀處。亦有給使之人,然無一男子也。自是每白晝則呼入薦枕席,至夜則祖師升壇禮拜,始各歸寢。惟月信落紅後,則淨褫內外衣,以紅絨為巨綆,縛大木上,手足不能絲毫動,並以綿丸窒口,喑不能聲,祖師持金管如箸,尋視脈穴,刺入兩臂兩股肉內,吮吸其血,頗為酷毒。
吮吸後,以藥末糝創孔,即不覺痛,頃刻結痂。次日痂落如初矣。其地極高,俯視雲雨皆在下,忽一日狂飈陡起,黑雲如墨壓山頂,雷電激射,勢極可怖,祖師惶遽, 呼二十餘女,並裸露環抱其身如肉屏風,火光入室者數次,皆一掣即返,俄一龍爪大如箕,於人叢中攫祖師去,霹靂一聲,山谷震動,天地晦冥,覺昏瞀如睡,夢稍醒則已臥道旁。詢問居人,知去家僅數百里,乃以臂釧易敝衣遮體,乞食得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