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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園說此事時,李匯川亦舉二事曰:有屠人死,其鄰村人家生一豬,距屠人家四五里,此豬恆至屠人家中臥,驅逐不去,其主人捉去仍自來,縶以鎖乃已。疑為屠人後身也。又一屠人死,越一載余,其妻將嫁,方彩服登舟,忽一豬突至,怒目眈眈,徑裂婦裙,嚙其脛,眾急救護,共擠豬落水,始得鼓棹行。豬自水躍出,仍沿岸急追,適風利揚帆去,豬乃懊喪自歸,亦疑屠人後身,怒其妻之琵琶別抱也。
此可為屠人作豬之旁證。又言有屠人殺豬甫死,適其妻有孕,即生一女,落蓐即作豬號聲,號三四日死。此亦可證豬還為人。余謂此即朱子所謂生氣未盡,與生氣偶然湊合者,別自一理,又不以輪迴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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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編修守和為諸生時,夢其外祖史主事珥,攜一人同至其家,指示之曰:此我同年紀曉嵐,將來汝師也。因竊記其衣冠形貌,後以己酉拔貢應廷試,值余閲卷,擢高等,授官來謁時,具述其事。且雲衣冠形貌,與今毫髮不差,以為應夢。迨嘉慶丙辰會試,余為總裁,其卷適送余先閲,凡房官薦卷,皆由監試御史先送一主考,閲定而復轉輪公閲,復得中式。
殿試以第二人及第,乃知夢為是作也。按人之有夢,其故難明,世說載衛玠問樂令夢,樂雲是想,又云是因。而未深明其所以然。戊午夏扈從灤陽,與伊子墨卿以理推求,有念所專注,凝神生象,是為意識所造之夢,孔子夢周公是也;有禍福將至,朕兆先萌,與見乎蓍龜,動乎四體相同,是為氣機所感之夢,孔子夢奠兩楹是也;其或心緒瞀亂,精神恍惚,心無定主,遂現種種幻形,如病者之見鬼,眩者之生花,此意想之歧出者也;或吉凶未著,鬼神前知,以象顯示,以言微寓,此氣機之旁召者也。
雖變化杳冥,千態萬狀,其大端似不外此。至占夢之說,見于周禮,事近祈禳,禮參巫覡,頗為攻周禮者所疑。然其文亦見于小雅:大人占之,固鑿然古經載籍所傳,雖不免多所附會,要亦實有此術也。惟是男女之受,骨肉之情,有凝思結念,終不一夢者,則意識有時不能造;倉卒之患,意外之福有忽至而不知者,則氣機有時不必感。
且天下之人如恆河沙數,鬼神何獨示夢于此人?此人一生得失,亦必不一,何獨示夢于此事?且事不可泄,何必示之?既示之矣,而又隱以不可知之象,疑以不可解之語如酉陽雜俎載夢得棗者,謂棗字似兩來字,重來者,呼魄之象,其人果死。朝野僉載崔碯夢座下聽講而照鏡,謂座下聽講,法從上來,鏡字,金旁竟也。小說所說夢事,如此迂曲者不一是鬼神日日造謎語,不已勞乎?事關重大,示以夢可也,而猥瑣小事,亦相告語如敦煌實錄載宋補夢人坐桶中,以兩杖極打之,占桶中人為肉食,兩杖象兩箸,果得飽肉食之類,不亦褻乎?大抵通其所可通,其不可通者置而不論可矣。至于謝小娥傳,其父夫之魂,既告以為人劫殺矣,自應告以申春申蘭,乃以田中走一日夫隱申春,以車中猴東門草隱申蘭,使尋索數年而後解,不又傎乎?此類由於記錄者欲神其說,不必實有是事,凡諸家所占夢事,皆可以是觀之,其法非太人之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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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純齋舍人,何恭惠公之孫也,言恭惠公官浙江海防同知時,嘗于肩輿中,見有道士跪獻一物,似夢非夢,渙然而醒,道士不知所在,物則宛然在手中,乃一墨晶印章也。辨驗其文,鎸青宮太保四字,殊不解其故。後官河南總督,卒於任官制有河東總督,無河南總督,時公以河南巡撫加總督銜,故當日有是稱。特贈太子太保,始悟印章為神預告也。
案仕路升沈,改移不一,惟身後飾終之典,乃為一身之結局。定命錄載,李迥秀自知當為侍中,而終於兵部尚書,身後乃贈侍中;又載張守盧自知當為涼州都督,而終於括州刺史,身後乃贈涼州都督,知神注祿籍,追贈與實授等也。恭惠公官至總督,而神以贈官告,其亦此意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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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冠瀛言,有人宅後空屋住一狐,不見其形,而能對面與人語。其家小康,或以為狐所助也。有信其說者,因此人以求交于狐,狐亦與款洽。一日,欲設筵饗狐,狐言老而饕餮,乃多設酒餚以待。
比至日暮,有數狐醉倒現形,始知其呼朋引類來也,如是數四,疲于供給,衣物典質一空,乃微露求助意。狐大笑曰:吾惟無錢供酒食,故數就君也,使我多財,我當自醉自飽,何所取而與君友乎?
卷二十二 灤陽續錄四
劉香畹言,有老儒宿于親串家,俄主人之婿至,無賴子也,彼此氣味不相入,皆不願同住一屋,乃移老儒于別室,其婿睨之而笑,莫喻其故也。室亦雅潔,筆硯書籍皆具,老儒于燈下寫書寄家,忽一女子立燈下,色不甚麗,而風致頗嫻雅,老儒知其為鬼,然殊不畏,舉手指燈曰:既來此不可閒立,可剪燭。女子遽滅其燈,逼而對立,老儒怒,急以手摩硯上墨沈,摑其面而涂之曰:以此為識,明日尋汝屍,銼而焚之。鬼呀然一聲去,次日以告主人,主人曰:原有婢死於此室,夜每出擾人,故惟白晝與客坐,夜無人宿,昨無地安置君,揣君耆德碩學,鬼必不出,不虞其仍現形也。
乃悟其婿竊笑之故。此鬼多以月下行院中,後家人或有偶遇者,即掩面急走,他日留心伺之,面上仍墨污狼藉。鬼有形無質,不知何以能受色,當仍是有質之物,久成精魅,借婢幻形耳。酉陽雜俎曰:郭元振嘗山居中夜,有人面如盤,努目出於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