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揣摩其人似高川賀某,或留不住
村名,其取義則未詳趙某,後遣子往謝兩家,皆言無此事。尋河中盤石,亦無蹤跡。始知遇鬼。鬼多嬲醉人,此鬼獨扶導醉人,或君琢一生循謹,有古君子風,醉涉層波,勢必危殆,神陰相而遣之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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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子董柱言,景河鎮某甲,其兄歿,寡嫂在母家,以農忙,與妻共詣之邀歸,助饁餉。至中途,憩破寺中,某甲使婦守寺門,而入與嫂調謔。嫂怒叱,竟肆強暴,嫂憤拒呼救,去人瞓遠,無應者。婦自入沮解,亦不聽,會有饁婦踣于途,碎其瓶癢,客作五六人皆歸就食,適經過,聞聲趨視,具陳狀。
眾共憤怒,縱其嫂先行,以二人更番持某甲,裸其婦而迭淫焉。頻行叱曰:爾淫嫂有我輩證,爾當死,我輩淫爾婦,爾嫂決不為證也。任爾控官,吾輩午餐去矣。某甲反叩額于地,祈眾秘其事,此所謂假公濟私者也。
與前所記楊生事同一非理,而亦同一快人意。後鄉人皆知,然無肯發其事者。一則客作皆流民,一日耘畢,得值即散,無從知為誰何;一則惡某甲故也。皆曰:饁婦之踣,不先不後,是豈非若或使之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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縊鬼溺鬼皆求代,見說部者不一,而自瞕自瞖,以及焚死壓死者,則古來不聞求代事,是何理歟?熱河羅漢峰,形酷似趺坐老僧,人多登眺。近時有一人墜崖死,俄而市人時有無故發狂,奔上其頂,自倒擲而隕者。皆曰鬼求代也,延僧禮懺無驗,官過以邏卒乃止。夫自戕之鬼候代,為其輕生也,失足而死,非其自輕生,為鬼所迷而自投,尤非其自輕生,必使輾轉相代,是又何理歟?余謂是或冤譴,或山鬼為祟,求祭享耳。
未可概目以求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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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鄉產棗,北以車運供京師,南隨漕舶以販鬻于諸省。土人多以為恆業,棗未熟時,最怕霧,霧瞗之則瘠而皺,存皮與核矣。每霧初起,或于上風積柴草焚之,煙濃而霧散,或排鳥銃迎擊,其散更速。蓋陽氣盛則陰霾消也。
凡妖物皆畏火器。史丈鬆濤言,山陝間每山中黃雲暴起,則有風雹害稼,以巨炮迎擊,有墮蛤蟆如車輪大者。余督學福建時,山魈或夜行屋瓦上,格格有聲,遇轅門鳴炮,則踉蹌奔逸,頃刻寂然。鬼亦畏火器,余在烏魯木齊,曾以銃擊厲鬼,不能復聚成形,語詳灤陽消夏錄。
蓋妖鬼亦皆陰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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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秋原言,東昌一書生,夜行郊外,忽見甲第甚宏壯,私念此某氏墓,安有是宅,殆狐魅所化歟?稔聞聊齋誌異青鳳、水仙諸事,冀有所遇,躑躅不行,俄有車馬從西來,服飾甚華,一中年婦女揭幃指生曰:此郎即大佳,可延入。生視車後,一幼女妙麗如神仙,大喜過望,既入門,即有二婢出邀。生既審為狐,不問氏族,隨之入,亦不見主人出,但供張甚盛,飲饌豐美而已。生候合卺,心搖搖如懸旌。
至夕,簫鼓喧闐,一老翁搴簾揖曰:新婿入贅已到門,先生文士,定習婚儀,敢屈為儐相,三黨有光。生大失望。然原未議婚,無可復語,又飫其酒食,難以遽辭,草草為成禮,不別而歸。家人以失生,一晝夜方四出覓訪,生憤憤道所遇,聞者莫不拊掌曰:非狐戲君,乃君自戲也。
余因言有李二混者,貧不自存,赴京師謀食,途遇一少婦騎驢,李趁與語,微相調謔,少婦不答亦不嗔。次日,又相遇,少婦擲一帕與之,鞭驢徑去,回顧曰:吾今日宿固安也。李啟其帕,乃銀簪珥數事,適資斧竭,持詣質庫,正質庫昨夜所失。大受拷掠,竟自誣為盜,是乃真為狐戲矣。
秋原曰:不調少婦,何緣致此,仍謂之自戲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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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田李生裕翀言,有陳至剛者,其婦死,遺二子一女,歲余至剛又死,田數畝,屋數間,俱為兄嫂收去,聲言以養其子女,而實虐遇之。俄而屋後夜夜聞鬼哭,鄰人久不平,心知至剛魂也。登屋呼曰:何不祟爾兄,哭何益。魂卻退之數丈外,嗚咽應曰:至親者兄弟,情不忍祟,父之下,兄為尊矣。
禮亦不敢祟,吾乞哀而已。兄聞之感動,詈其嫂曰:爾使我不得為人也。亦登屋呼曰:非我也,嫂也。魂又嗚咽曰:嫂者兄之妻,兄不可祟,嫂豈可祟也。
嫂愧不敢出,自後善視其子女,鬼亦不復哭矣。使遭兄弟之變者盡如是,鬼尚有鬩牆之釁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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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媼,從侄虞惇之乳母也,其夫嗜酒,恆在醉鄉,一夕鍵戶自出,莫知所往,或言鄰圃井畔有履,視之果所著。窺之,屍亦在,眾謂牆不甚短,醉人豈能逾,且投井何必脫履,咸大惑不解。詢守圃者,則是日賣菜未歸,惟婦攜幼子宿,言夜聞牆外有二人邀客聲,繼又聞牽拽固留聲,又訇然一聲,如人自牆躍下者,則聲在牆內矣,又聞延坐屋內聲,則聲在井畔矣,俄聞促客解履上床聲,又訇然一聲,遂寂無音響。此地故多鬼,不以為意。
不虞此人之入井也,其溺鬼求代者乎?遂堙是井,後亦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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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叔楘庵言,嘗見旋風中有一女子,張袖而行,迅如飛鳥,轉瞬已在數裡外。又嘗于大槐樹下,見一獸跳擲,非犬非羊,毛作褐色,即之已隱,均不知何物。余曰:叔平生專意研經,不甚留心于子史,此二物古書皆載之。女子乃飛天夜叉,博異傳載,唐薛淙于衛州佛寺見老僧,言居延海上,見天神追捕者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