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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祖光祿公,有莊在滄州衛河東,以地恆積潦其水,左右斜袤如人字,故名人字汪,后土語訛人字曰銀子,又轉汪為窪,以吹唇聲輕呼之音乃近娃,彌失其真矣。土瘠而民貧,雕敝日甚,莊南八里為狼兒口土語以狼兒二字合聲吹唇呼之,音近辣,平聲。光祿公曰:人對狼口,宜其不蕃也,乃改莊門北向,直北五里,曰木沽口沽字土音在果戈之間,自改門後,人字窪漸富腴,而木沽口漸雕敝矣。其地氣轉移歟?抑孤虛之說,竟真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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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字汪場中有積柴俗謂之垛,多年矣。土人謂中有靈怪,犯之多致災禍,有疾病禱之亦或驗,莫敢擷一莖,拈一葉也。雍正乙巳,歲大饑,光祿公捐粟六千石,煮粥以賑,一日,柴不給,欲用此柴而莫敢舉身,乃自往祝曰:汝既有神,必能達理,今數千人枵腹待斃,汝豈無惻隱心,我擬移汝守倉,而取此柴活饑者,諒汝不拒也。祝訖,麾眾拽取,毫無變異。
柴盡,得一禿尾巨蛇,蟠伏不動,以巨畚舁入倉中,斯須不見、從此亦遂無靈,然迄今六七十年,無敢竊入盜粟者。以有守倉之約故也,物至毒而不能不為理所屈,妖不勝德,此之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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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孫樹寶言,韓店史某,貧徹骨,父將歿,家惟存一青布袍,將以斂,其母曰:家久不舉火,持此易米尚可多活月餘,何為委之土中乎?史某不忍,卒以斂。此事人多知之,會有失銀釧者,大索不得,史某忽得于糞壤中。皆曰:此天償汝衣,旌汝孝也。失釧者以錢六千贖之,恰符衣價。
此近日事。或曰偶然也。余曰:如以為偶,則王祥固不再得魚,孟宗固不再生筍也。幽明之感應,恆以一事示其機耳,汝烏乎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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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州李晴嶙言,有劉生訓蒙于古寺,一夕,微月之下,聞窗外淅淅聲,自隙窺之,牆缺似有二人影,急呼有盜,忽隔牆語曰:我輩非盜,來有求于君者也。駭問何求,曰:猥以夙業,墮餓鬼道中,已將百載,每聞僧廚炊煮,輒饑火如焚,窺君似有慈心,殘羹冷粥,賜一澆奠,可乎?問佛家經懺,足濟冥途,何不向寺僧求超拔?曰:鬼逢超拔,是亦前因,我輩過去生中,營營仕宦,勢盛則趨附,勢敗則掉臂如路人,當其得志,本未扶窮救厄,造有善因,今日勢敗,又安能遇是善緣乎?所幸貨賂豐盈,不甚愛惜,孤寒故舊,尚小有周旋,故或能時遇矜憐,得一沾餘瀝,不然,則如目連母鍵在大地獄中,食至口邊,皆化猛火,雖佛力亦無如何矣。生惻然憫之,許如所請,鬼感激鳴咽去。自是每以殘羹剩酒澆牆外,亦似有肸蠻,然不見形,亦不聞語。
越歲余,夜聞牆外呼曰:久叨嘉惠,今來別君。生問何往,曰:我二人無計求脫,惟思作善以自拔,此林內野鳥至多,有彈射者,先驚之使高飛;有網罟者,先驅之使勿入,以是一念,感動神明,今已得付轉輪也。生嘗舉以告人曰:沉淪之鬼,其力猶可以濟物,人奈何謝不能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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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兄中涵知旌德縣時,近城有虎暴,傷獵戶數人,不能捕,邑人請曰:非聘徽州唐打獵,不能除此患也休寧戴東原曰:明代有唐某,甫新婚而戕于虎,其婦後生一子,祝之曰:爾不能殺虎,非我子也。後世子孫,如不能殺虎,亦皆非我子孫也。故唐氏世世能捕虎乃遣吏持幣往,歸報唐氏選藝至精者二人,行且至,至則一老翁,鬚髮皓然,時咯咯作嗽,一童子十六七耳,大失望,姑命具食,老翁察中涵意不滿,半跪啟曰:聞此虎距城不五里,先往捕之,賜食未晚也。遂命役導往,役至谷口,不敢行,老翁哂曰:我在,爾尚畏耶?入谷將半,老翁顧童子曰:此畜似尚睡,汝呼之醒。
童子作虎嘯聲,果自林中出,徑搏老翁,老翁手一短柄斧,縱八九寸,橫半之,奮臂屹立,虎撲至,側首讓之,虎自頂上躍過,已血流仆地。視之,自頷下至尾閭,皆觸斧裂矣。乃厚贈遣之。老翁自言煉臂十年,煉目十年,其目以毛帚掃之不瞬,其臂使壯夫攀之,懸身下縋不能動,莊子曰:習伏眾神。
巧者不過習者之門,信夫。嘗見史舍人嗣彪,暗中捉筆書條幅,與秉燭無異。又聞靜海勵文恪公,剪方寸紙一百片,書一字其上,片片嚮日疊映,無一筆絲毫出入。均習而已矣,非別有謬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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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慶子言,山東民家有狐,居其屋數世矣,不見其形,亦不聞其語,或夜有火燭盜賊,則擊扉撼窗,使主人知覺而已。屋或漏損,則有銀錢鏗然墜幾上,即為修葺,計所給恆浮所費十之二,若相酬者。歲時必有小饋遺置窗外,或以食物答之,置其窗下,轉瞬即不見矣。從不出嬲人,兒童或反嬲之,戲以瓦礫擲窗內,仍自窗還擲出。
或欲觀其擲出,投之不已,亦擲出不已,終不怒也。一日,忽檐際語曰:君雖農家,而子孝弟友,婦姑娣姒皆婉順,恆為善神所護,故久住君家避雷劫,今大劫已過,敬謝主人,吾去矣。自此遂絶,從來狐居人家,無如是之謹飭者。其有得于老氏和光之旨歟?卒以謹飭自全,不遭劾治之禍,其所見加人一等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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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侄虞惇,從兄懋園之子也,壬子三月,隨余勘文淵閣書,同在海淀槐西老屋余婿彭煦之別業,余葺治之,為輪對上直憩息之地言懋園有朱漆藤枕,崔莊社會之所買,有年矣。一年夏日,每枕之,輒嗡嗡有聲,以為作勞耳鳴也。旬餘後,其聲漸厲,似飛蟲之振羽,又月餘,聲達于外,不待就枕始聞矣。疑而剖視,則一細腰蜂,鼓翼出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