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公亦愛其秀穎,與流連軟語,適左右皆不在,童即跪引其裾,曰:公如不棄,即不敢欺公。父陷冤獄,得公一語可活。公肯援手,當不惜此身。方探袖出訟牒,忽暴風衝擊,窗扉六扇皆洞開,幾為騶從所窺。
心知有異,急揮之去,曰:俟夕徐議。即草草命駕行。後廉知為土豪殺人獄,急不得解,賂胥吏引某公館其家,陰市孌童,偽為其子。又賂左右,得至前為秦弱蘭之計,不虞冤魄之示變也。
裘文達公嘗曰:此公偶爾多事,幾為所中。士大夫一言一動,不可不慎。使爾時面如包孝肅,亦何隙可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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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崇禎末,孟村有巨盜肆掠。見一女有色,並其父母系之。女不受污,則縛其父母加炮烙,父母並呼號慘切,命女從賊。女請縱父母去,乃肯從。
賊知其紿己,必先使受污而後釋。女遂奮擲批賊頰,與父母俱死,棄屍于野。後賊與官兵格鬥,馬至屍側,闢易不肯前,遂陷淖就擒。女亦有靈矣。
惜其名氏不可考。論是事者,或謂女子在室,從父母之命者也。父母命之從賊矣,成一己之名,坐視父母之慘酷,女似過忍;或謂命有治亂,從賊不可與許嫁比。父母命為娼,亦為娼乎?女似無罪。
先姚安公曰:此事與郭六正相反,均有理可執,而於心終不敢確信。不食馬肝,未為不知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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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羽沖,佚其名,滄州人。先高祖厚齋公多與唱和。性孤僻,好講古制,實迂闊不可行。嘗倩董天士作畫,倩厚齋公題,內秋林讀書一幅云:兀坐秋樹根,塊然無與伍,不知讀何書,但見鬚眉古。
只愁手所持,或是井田譜。蓋規之也。偶得古兵書,伏讀經書,自謂可將十萬。會有土寇,自練鄉兵與之角。
全隊潰覆,幾為所擒;又得古水利書,伏讀經年,自謂可使千里成沃壤,繪圖列說于州官,州官亦好事,使試于一村,溝洫甫成,水大至。順渠灌入,人幾為魚。由是抑鬱不自得,恆獨步庭階,搖首自語曰:古人豈欺我哉!如是日千百遍惟此六字。不久發病死。
後風清月白之夕,每見其魂在墓前松柏下,搖首獨步,側耳聽之,所誦仍此六字也。或笑之,則隱。次日伺之,復然。泥古者愚,何愚乃至是歟?阿文勤公嘗教昀曰:滿腹皆書能害事,腹中竟無一卷書,亦能害事。
國弈不廢舊譜,而不執舊譜;國醫不泥古方,而不離古方。故曰:神而明之,存乎其人。又曰:能與人規矩,不能使人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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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魏忠賢之惡,史冊所未睹也。或言其知事必敗,陰蓄一騾,日行七百里,以備逋逃;陰蓄一貌類己者以備代死。後在阜城尤家店,竟用是私遁去。余謂此無稽之談也。
以天道論之,苟神理不誣,忠賢斷無倖免理;以人事論之,忠賢擅政七年,何人不識。使竄伏舊黨之家,小人之交,勢敗則離,有縛獻而已矣;使潛匿荒僻之地,則耕牧之中,突來閹宦,異言異貌,駭視驚聽,不三日必敗;使遠遁于封域之外,則嚴世蕃嘗通日本,仇鸞嘗交諳達,忠賢無是也,山海阻深,關津隔絶,去又將何往。昔建文行遁,後世方且傳疑。然建文失德無聞,人心未去,舊臣遺老,猶有故主之思。
燕王稱戈篡位,屠戮忠良,又天下所不與,遞相客隱,理或有之。忠賢虐焰薰天,毒流四海,人人欲得而甘心。是時距明亡尚十五年,此十五年中,安得深藏不露乎?故私遁之說,余斷不謂然。文安王岳芳曰:乾隆初,縣學中忽雷霆擊格,旋繞文廟,電光激射,如掣赤練,入殿門復返者十餘度。
訓導王著起曰:是必有異。冒雨入視,見大蜈蚣伏先師神位上,鉗出擲階前,霹靂一聲,蜈蚣死而天霽。驗其背上,有朱書魏忠賢字。是說也,余則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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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魯木齊深山中牧馬者,恆見小人高尺許,男女老幼一一皆備,遇紅柳吐花時,輒折柳盤為小圈,著頂上。作隊躍舞,音呦呦如度曲。或至行帳竊食,為人所掩,則跪而泣。系之,則不食而死;縱之,初不敢遽行,行數尺輒回顧。
或追叱之,仍跪泣。去人稍遠,度不能追,始驀澗越山去。然其巢穴棲止處終不可得。此物非木魅亦非山獸,蓋僬僥之屬。
不知其名,以形似小兒,而喜戴紅柳,因呼曰紅柳娃。邱縣丞天錦,因巡視牧廠,曾得其一,臘以歸。細視其鬚眉毛髮,與人無二,知山海經所謂靖人,鑿然有之。有極小必有極大,列子所謂龍伯之國,亦鑿然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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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外有雪蓮,生崇山積雪中,狀如今之洋菊,名以蓮耳。其生必雙,雄者差大,雌者小。然不併生,亦不同根,相去必一兩丈,見其一,再覓其一,無不得者。蓋如菟絲茯苓,一氣所化,氣相屬也。
凡望見此花,默往探之則獲。如指以相告,則縮入雪中,杳無痕跡。即癛雪求之亦不獲。草木有知,理不可解。
土人曰:山神惜之,其或然歟?此花生極寒之地,而性極熱。蓋二氣有偏勝,無偏絶。積陰外凝,則純陽內結。坎卦以一陽陷二陰之中,剝復二卦,以一陽居五陰之上下,是其象也。
然浸酒為補劑,多血熱妄行,或用合媚藥,其禍尤烈。蓋天地之陰陽均調,萬物乃生;人身之陰陽均調,百脈乃和。故素問曰:亢則害,承乃制。自丹溪立陽常有餘,陰常不足之說,醫家失其本旨,往往以苦寒伐生氣。
張介賓輩矯枉過直,遂偏于補陽。而參蓍桂附,流弊亦至于殺人。是未知易道扶陽,而乾之上九,亦戒以亢龍有悔也。嗜欲日盛,羸弱者多,溫補之劑易見小效,堅信者遂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