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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差信為真言,喜出望外,遂寫明:「馬三舅名三道,李外父名守才,同住薊州井兒峪。前雲不知姓名的老公公,實是修鐵瓦殿的龐保,不知街道的住宅,實是朝外大宅的劉成。三舅、外父,常到龐保處送灰,龐、劉兩人,在玉皇殿前商量,與我三舅、外父,逼我打上宮中。若能打得小爺,吃也有了,穿也有了,還有姊夫孔道,也這般說。」寫畢數語,復隨筆縱橫,略畫出入路徑,當即呈上。夢龍瞧畢,遞示諸司道:「案情已露,一俟案犯到齊,便可分曉,我說他是未嘗瘋癲呢。」便佯慰張差數語,令還系獄中,即日行文到薊州,提解馬三道等。一面疏請法司,提龐保、劉成對質。
龐、劉均鄭貴妃內侍,這次由張差供出,饒你鄭貴妃能言舌辯,也洗不淨這連帶關係。就是妃兄鄭國泰,也被捏做一團糟,擔著了無數斤兩。我為貴妃兄妹捏一把汗。國泰大懼,忙出揭白誣。
給事中何士晉,直攻國泰,且侵貴妃,疏詞有云:
罪犯張差,挺擊青宮,皇上令法司審問,原止欲追究主使姓名,大宅下落,並未直指國泰主謀。此時張差之口供未具,刑曹之勘疏未成,國泰豈不能從容少待?輒爾具揭張皇,人遂不能無疑。若欲釋疑計,惟明告貴妃,力求皇上速令保、成下吏考訊,如供有國泰主謀,是大逆罪人,臣等執法討賊,不但貴妃不能庇,即皇上亦不能庇。設與國泰無干,臣請與國泰約,令國泰自具一疏,告之皇上,嗣後凡皇太子皇長孫一切起居,俱由國泰保護。
稍有疏虞,即便坐罪,則人心帖服,永無他言。若今日畏各犯招舉,一惟熒惑聖聰,久稽廷訊,或潛散黨羽,使之遠遁,或陰斃張差,以冀滅口,則國泰之罪不容誅,寧止生疑已耶?臣願皇上保全國泰,尤願國泰自為保全,用敢直陳無隱,幸乞鑒察!
先是巫盅一案,詞已連及鄭貴妃內侍,至是神宗覽到此疏,不禁心動,便搶步至貴妃宮中。當由貴妃迎駕,見帝怒容滿面,已是忐忑不定,嗣經神宗袖出一疏,擲示貴妃,貴妃不瞧猶可,瞧著數行,急得玉容慘澹,珠淚雙垂,忙向駕前跪下,對泣對訴。只有此法。神宗唏噓道:「廷議洶洶,朕也不便替你解免,你自去求太子便了。」言畢自去。貴妃忙到慈慶宮,去見太子,向他哭訴,表明心跡,甚至屈膝拜倒。太子亦慌忙答禮,自任調護。貴妃方起身還宮。
太子即啟奏神宗,請速令法司具獄,勿再株連。於是神宗親率太子皇孫等,至慈寧宮,召閣臣方從哲、吳道南及文武諸臣入內,大眾黑壓壓的跪滿一地。神宗乃宣諭道:「朕自聖母升遐,哀痛無已,今春以來,足膝無力,每遇節次朔望忌辰,猶必親到慈寧宮,至聖母座前行禮,不敢懈怠。近忽有瘋子張差,闖入東宮傷人,外廷遂有許多蜚議。
爾等誰無父子,乃欲離間朕躬麼?」說至此,又復執太子道:「此兒極孝,朕極愛惜。」言未已,忽聞有人發聲道:「皇上極慈愛,皇太子極仁孝,無非一意將順罷了。」神宗聽不甚悉,問系何人發言,左右復奏道:「是御史劉光復。」神宗變色道:「什麼將順不將順?」光復猶大言不止,此人亦似近狂。
惱得神宗性起,喝稱錦衣衛何在!三呼不應,遂令左右將光復縛住,梃杖交下。神宗又喝道:「不得亂毆,但押令朝房候旨!」左右押光復去訖。方從哲等叩頭道:「小臣無知亂言,望霽天威!」神宗怒容稍斂,徐徐諭道:「太子年已鼎盛,假使朕有他意,何不早行變置,今日尚有何疑?且福王已就藩,去此約數千里,若非宣召,他豈能飛至麼?況太子已有三男,今俱到此,爾等盡可視明!」隨命內侍引三皇孫至石級上,令諸臣審視道:「朕諸孫均已長成,尚有何說?」三皇孫從此處敘出。復顧問太子道:「爾有何語,今日可對諸臣盡言。」太子道:「似此瘋癲的張差,正法便了,何必株連。外廷不察,疑我父子,爾等寧忍無君?本宮何敢無父?況我父子何等親愛,爾等何心,必欲令我為不孝子麼?」神宗待太子言畢,復諭群臣道:「太子所說,爾等均已聽見否?」群臣齊稱領誨,隨命大眾退班,乃相率叩謝而出。隔了數日,罪案已定,張差磔死,馬三才等遠流,李自強、李萬倉,笞責了案。嗣將龐保、劉成,杖斃內廷。
王之寀為科臣徐紹吉等所劾,削職為民。何士晉外調,陸大受奪官,張達奪俸,劉光復拘繫獄中,久乃得釋。仍是袒護鄭貴妃。惟夢龍獨免。
總計神宗久居深宮,不見百官,已是二十五年,此番總算朝見群臣,借釋眾疑,這也不必細說。
越年,為萬曆四十四年,清太祖努爾哈赤,崛興滿洲,建元天命,後來大明國祚,便被那努爾哈赤的子孫,唾手奪去,這真是明朝史上,一大關鍵呢。為此特筆提明,隱寓涑水紫陽書法。相傳努爾哈赤的遠祖,便是金邦遺裔。金邦被蒙古滅亡,尚有遺族逃奔東北,伏處長白山下。
清室史官,頌揚神聖,說有天女下降,共浴池中,長名恩古倫,次名正古倫,幼名佛庫倫。會有神鵲銜一朱果,墮在佛庫倫衣上,佛庫倫取來就吃,竟致成孕,十月滿足,生下一男,取名布庫哩雍順,姓愛新覺羅氏。愛新與金字同音,覺羅猶言姓氏,詳見《清史通俗演義》。養了數年,漸漸長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