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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考太祖高皇帝,艱難百戰,定天下,成帝業,傳至萬世,封建諸子,鞏固宗社,為磐石計。奸臣齊泰、黃子澄,包藏禍心,橚、榑、柏、桂、楩五弟,不數年間,並見削奪,柏尤可憫,闔室自焚。聖仁在上,胡寧忍此?蓋非陛下之心,實奸臣所為也。心尚未足,又以加臣,臣守藩于燕,二十餘年,寅畏小心,奉法循分。
誠以君臣大義,骨肉至親,恆思加慎,為諸王先。言重言重,恐怕未必。而奸臣跋扈,加禍無辜,執臣奏事人,箠楚交下,備極苦毒,迫言臣謀不軌,遂分派宋忠、謝貴、張昺等於北平城內外,甲馬馳突于街衢,鉦鼓喧闐于遠邇,圍守城府,視臣如寇仇,迨護衛人執貴、昺,始知奸臣欺詐之謀。竊念臣于孝康皇帝,同父母兄弟也,今事陛下如事天也,譬伐大樹,先翦附枝,親藩既滅,朝廷孤立,奸臣得志,社稷危矣。
臣伏睹祖訓有云:「朝無正臣,內有奸惡,則親王訓兵待命,天子密詔諸王統領鎮兵討平之。」臣謹俯伏俟命。
書入,建文帝尚遲疑未決,總是因循致誤。那燕王已出師通州,降指揮房勝,進陷薊州,擒殺都督指揮馬宣,乘夜趨遵化。指揮蔣雲、鄭亨等,又皆開城迎降,復遣鋭卒擊奪居庸關。守將余瑱,敗走懷來。
時都督宋忠,正在懷來駐紮,聞居庸關失守,忙率兵來援,並下令軍中道:「爾等家屬,統在北平,現聞被燕兵屠戮,積屍盈途,快隨我前行,報仇泄恨。」激怒之計,未始不善,但惜系詐言耳。軍士聞了此言,個個怒目切齒,摩拳奮掌,爭向居庸關殺去。一到關前,遙見燕軍前隊的旗幟,統系熟識,旗下列着士卒,不是父兄,就是子弟,彼此慰問,都稱無恙。
當下惱動軍心,大呼宋都督欺我,一聲嘩噪,相率倒戈。宋忠列陣未定,不防這前軍嘩變,自相殘殺,正在腳忙手亂,那燕軍復乘勢殺來,眼見得人仰馬翻,不可收拾,當下全軍大潰。都指揮孫泰,本是一員驍將,也被流矢所中,戰死陣中。宋忠逃奔入城,門不及閉,被燕軍一擁而入,四處搜殺,至廁間覓獲宋忠,並擒住余瑱,一律殺死。
諸將校先後受縛,共一百餘人,統因主將已亡,情願捐生,或自刎,或被殺,懷來遂陷。山後諸州皆震動。開平、龍門、上谷、雲中諸守將,望風降附。谷王橞鎮守宣府,也因地近懷來,恐遭兵禍,竟棄了國土,逃奔南京去了。
京中迭聞警耗,建文帝乃祭告太廟,削棣屬籍,廢為庶人,詔示天下,特命宿將耿炳文,為征虜大將軍,駙馬都尉李堅,都尉寧忠為副,率師討燕。子澄又請命安陸侯吳傑,江陰侯吳高,都督都指揮盛庸、潘忠、楊松、顧成、徐凱、李文、陳暉、平安等,分道併進。且從獄中放出程濟,擢為翰林院編修,充作軍師,護諸將北行。一面傳檄山東、河南、山西三省,合給軍餉。
臨行時,建文帝諭令將士道:「昔蕭繹舉兵入京,常號令軍中,謂一門以內,自逞兵威,實屬不祥。今爾等將士,與燕王對壘,亦須善體此意,毋使朕有殺叔父名。」湘東故事,何足取法。況湘東因此失國,建文寧未之聞乎?耿炳文等領命出師,共計三十萬人,陸續至真定,當命徐凱率兵駐河間,潘忠率兵駐莫州,楊松率先鋒九千人駐雄縣,約忠為應。
燕王使張玉往探虛實,玉返報道:「炳文年老,潘、楊有勇無謀,行軍安營,統乏紀律,看來俱不足為。惟我軍欲南下,宜先取潘、楊,方可通道。」宿將凋零久矣,只一炳文亦老羸不勝任,誰為為之?以至于此。燕王稱善,即命移軍涿州,進屯桑婁。
時值中秋,天高月朗,燕軍統渡過白溝河,直薄雄縣城下。楊松毫不防備,乘着中秋佳節,大家宰牛飲酒,醉飽酣眠,不料時至夜半,燕軍緣城而上,大刀闊斧,砍入城中,等到楊松驚起,慌忙迎敵,已是不及措手,霎時間九千兵士,悉數戰歿,楊松亦死於亂軍之中。一班酒鬼,盡入冥途。燕王既得雄縣,便諭諸將道:「潘忠近在莫州,未知城破,必引眾來援,我便好生擒他了。」妙算在胸。當下命千戶譚淵,領兵千餘,渡月漾橋,埋伏水中,俟潘忠兵過,據住橋樑,斷他歸路。譚淵受計去訖。燕王即麾兵出城,列陣待着。
果然潘忠引兵前來,越過月漾橋,直趨雄縣。將到城下,望見前面統是燕軍,不禁心慌,一經交綏,燕軍如生龍活虎,鋭不可當,潘忠料不可支,只好且戰且行。回至橋邊,忽由水中跳出一人,大喝道:「譚淵在此!何不受縛?」潘忠尚未看清,已被譚淵手起槍落,刺倒馬下。譚淵手下諸兵士,搶步出水,把潘忠擒去。
潘軍腹背受敵,紛紛投水溺死。潘、楊俱了。
燕王遂趨入莫州,休息三日,復會議進兵所向。張玉道:「何不徑趨真定?彼眾新集,我軍乘勝進攻,一鼓可下。」燕王依言,即向真定進發。途次獲得耿部下張保,由燕王好言撫慰,保自稱願降。
燕王遂問耿軍情形。保答道:「耿軍共三十萬人,先到的有十三萬,分營滹沱河南北岸。」燕王道:「你既誠心歸降,我縱你歸去,只說是兵敗被執,竊馬逃歸,所有雄、莫戰狀,及我兵直趨真定,統可直告炳文便了。」張保唯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