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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璋又以張湯諸將,各無音耗,復稟準子興,親率鎮撫徐達,參謀李善長,及健卒千人,往略和陽。途次始接和陽捷報,大眾歡歡喜喜的馳入和陽。既入城,查聞天祐部下,橫行殺掠,乃邀天祐至前,與語道:「諸軍自滁來,多劫人財帛,掠人婦女,此等行為,竊所不取,應申明軍紀,方能安眾。」天祐道:「前事不必提起,此後當禁止劫掠便了。」元璋不便再言,心下很是不悅。未幾,得子興來檄,令元璋總領和陽軍事。元璋以天祐等人,多系子興部曲,慮不相下,乃將來檄留存,暫不發佈;只令開軍事會議,在廳上設着兩席,左右分列。俗例向是尚右,諸將先入,各占右席,元璋後至趨左,提議軍事,諸將皆瞠目相顧,獨元璋剖決如流,屈服眾人,諸將方稍稍敬服。
元璋遂創議闢城,分工增築,諸將任其半,自己任其半,約三日竣工。屆期,元璋工竣,諸將尚未就,於是元璋宣召諸將,出檄宣讀。讀畢,就南面坐,正色道:「奉滁陽王檄,統諸公兵,並非由我專擅,今只一築城小事,乃皆愆期,試問他事曷濟?自今以後,違令當斬,願諸公莫怪!」示之以才,臨之以莊,方可壓倒一切。諸將始惶恐聽命。
元璋即傳令將士,所得財帛婦女,一應歸還原主,於是人民大悅,有口皆碑了。明祖之所以得民者在此。
是時元世子禿堅,樞密副使絆任馬,及民軍元帥陳埜先,分屯新塘青山鷄籠山等處,阻絶和陽餉道。元璋留李善長居守,自率兵分道往攻,禿堅等俱敗退。獨陳埜先乘元璋出兵,竟繞道來襲和陽,虧得善長預先防備,俟埜先薄城,率鋭出戰,一番搏擊,俘獲無算,埜先落荒遁去。至元璋歸來,得悉此事,極稱善長智勇,自不必說。
一日,有門卒進報,濠州帥孫德崖到了。元璋不識來因,坦然出迎,彼此接見,並馬入城。既登堂,元璋問明來意,德崖道:「濠州乏食,特來乞糧。」元璋允諾,留宴數日,一面稟報子興。
不意子興與德崖有隙,竟親領大兵,自滁赴和,來執德崖。度量太窄,何能成事?迨元璋聞知,默料子興此來,定與德崖尋釁,頓時左右為難,不得已先與德崖說明,德崖即起身告別。元璋恐他中道遇仇,復親送至二十里外。可謂仁至義盡。
及歸,與子興接着。子興勃然道:「你為何放走德崖?」元璋道:「德崖雖得罪吾王,然究竟患難初交,不應遽絶;且前此構釁,都由趙均用讒諂所致。現在居守濠州,保我梓桑,尚無大過,還望吾王矜宥!」言之有理。子興聽說,無可奈何,勉強住了一宿,仍率兵回滁,鬱怒之下,得了一個肝逆症,水米不進,不到數日,一命嗚呼。
不死胡為。其子天敘,忙遣人飛報元璋,元璋得訃,星夜馳至滁州,發喪開弔,悲慟不已。子興舊部,見元璋如此忠義,各自感愧,議奉元璋為王。元璋不從,經大眾再三慫恿,方權為統帥,兼領子興部曲。
一面馳檄各處,一面挈領妻孥,仍返和陽。
那時孫德崖已返濠州,接到滁州檄文,不禁憤憤道:「元璋那廝,煞是可恨!我前去問他借糧,他佯為允諾,暗中恰通知子興,與我尋仇,幸我早走一著,方得免害。此次子興去世,他未嘗與我函商,擅為統帥,藐我太甚,我當興兵前去,與他賭個雌雄。」部將吳通獻計道:「元璋並有滁和,氣焰方盛,若出兵與爭,恐難取勝,不如借開會慶賀為名,誘他來濠撫眾,就席間刺殺了他,借泄餘恨。」德崖連稱好計,計固甚善,如皇天不佑何。
遂令部下繕就一書,只說是公為統帥,輿情歡忭,茲於濠城開會慶賀,取名興隆,願即日速駕惠臨,俾資瞻仰,無任翹企等語。當由德崖緘印,遣人賫投和陽。元璋得書,欣然願往。徐達道:「德崖桀驁,恐有詐謀,元帥不宜前行。」元璋道:「鴻門與宴,漢高未嘗罹害,但教得人保護,便可無虞。」隱然以漢高自居。言未已,旁閃出一人道:「末將不才,願隨元帥同往。」元璋視之,系是吳楨,乃笑道:「樊噲重生,尚有何慮?」元璋非不知冒險,亦好奇之意爾。
胡大海亦挺身道:「某亦願往。」元璋道:「你與徐天德等,率軍後隨,遇有急變,速即殺出為要。」徐胡二人,俱唯唯聽命。當下檢選壯士千名,令徐達胡大海等率着,自與吳楨縱轡前行,即日至濠。
孫德崖已得使人還報,急命吳通等佈置妥當,然後離城十里,來迎元璋。遙見元璋當先而來,後面護衛的兵馬,也不過千人,暗中大喜道:「那廝中吾計了。」慢着!遂下馬相見,輓手入城。寒暄已畢,即令開宴,並將元璋所帶將士,一齊調開帳外,盡令暢飲。
只吳楨一人,緊緊的隨着元璋,寸步不離。彷彿《黃鶴樓》中之趙子龍。當下分席坐定,酒過數巡,德崖語元璋道:「日前進謁,蒙足下惠愛,脫我陷阱,甚是感激,今郭帥已亡,兵權無統,以輩次論,應屬不才掌管,乃前得來檄,知足下已為統帥,難道不分長幼麼?」元璋道:「這是郭帥舊部,共同推戴,我不過權時統轄,他日再當另議。」德崖道:「今日便可讓我,何待他日。」元璋起座道:「這卻不能。」德崖便大呼道:「眾將何在?」一聲喝令,萬眾齊入,霎時間刀械並舉,都上前來殺元璋。正是:
蕭牆隱有干戈伏,豪傑都從險難來。
未知元璋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回 郭家女入侍濠城 常將軍力拔採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