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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畢下馬,即褰裳渡濠,徑詣寨門,寨主倒也出見。元璋道:「郭元帥與足下有舊,聞足下孤軍乏食,恐遭敵噬,因遣我等相報,若能相從,請即偕往,否則移兵他避,免蹈孤危。」寨主唯唯從命,只請元璋留下信物,作一證據,元璋慨解佩囊,給與寨主,寨主邀與入營,獻上牛酒,大家飽餐一頓,食畢,元璋即請寨主促裝,寨主以三日為期。元璋道:「既如此,我且先返,留費聚在此,與君同來便了。」寨主允諾,元璋即策馬而歸。徐達等接見元璋,詢明情狀。徐達道:「恐防有變。」料事如神。
元璋哂道:「我亦慮此。」所見相同。徐達道:「達聞寨兵約三千人,若負約來爭,眾寡不敵,請即募兵以備不虞。」元璋稱善,即懸旗招兵。
閲三日,約得壯士三百人。忽見費聚踉蹌奔還,喘聲道:「不、句不好了!不好了!該寨主自食前言,將有他變。」元璋投袂道:「小丑可恨,我當立擒此賊。」於是拔營齊赴,且令壯士潛匿囊中,詭作軍糧,載以小輿,頃刻抵寨,遣人告寨主道:「郭元帥命持軍糧來,請寨主速出領取!」寨主正愁乏食,聞信大喜,飛步而出。
元璋接見,即令運囊下車,一聲吶喊,壯士皆破囊突出,立將寨主拿下。果然妙計。元璋又命部下縱火,攻毀營壘,嚇得寨兵無處逃遁,齊呼願降,乃將寨兵縱放,把舊壘一炬成墟,當下收檢降兵,一律錄用,只嚴責寨主負約,申行軍律,喝令斬訖。該殺。
嗣是遠近聞風,多來歸附。
獨定遠人繆大亨,擁眾二萬人,受元將張知院驅遣,屯踞橫澗山。元璋與徐達商議,定下一條好計,密授花雲,令他照行。花雲分兵去訖。且說繆大亨所率部眾,本系民間義勇,不受元將拘束。
嗣因張知院設法聯結,乃受他節制。此時聞元璋已破驢牌寨,恰也隱有戒心,日夕防範。接連數日,毫無影響,防務漸漸鬆懈。一夕,正闔營酣寢,夢中覺得有呼雜訊,蹴踏聲,相率起床出視,不料外面已萬炬齊明,火光燭地,把全營照得通紅,頓時眼目昏花,不知所措。
大亨情急欲逃,方纔上馬,見敵兵已毀營殺入,為首一員大將,裹着鐵甲,駕着鐵驪,持了一柄大刀,飛舞而來,險些兒把腦袋砍破,急忙用刀架住,啟口問道:「黑將軍快通名來,休得亂砍!」來將答道:「我乃濠州大將花雲,特來借你的頭顱。」妙語解頤。大亨道:「彼此無仇,何故相犯?」花雲道:「元主無道,天怒人怨,我等仗義而來,正為弔伐起見,你既糾眾起義,應具同心,為什麼反受元將監督,甘心作倀?我所以特來問罪,你若悔過輸誠,我亦既往不咎,倘或說一不字,我的刀下,恰不肯半點容情。」聲容俱壯。
大亨尚擬抗拒,怎奈部眾已倉皇失措,人仰馬翻,只得忍氣答道:「要我投誠,也是不難,還請將軍息怒!」花雲道:「你既聽我良言,尚有何說,你令部眾棄械投誠,我亦當禁軍屠戮。」大亨應允,便兩下傳令,一邊釋械,一邊停刀。復經花雲婉轉曉諭,說得大亨非常佩服,連降眾都是傾心。於是橫澗山二萬義兵,統隨着花雲,來歸元璋。
元璋好言撫慰,正在按名錄簿,又得軍士喜報,橫潤山旁寨目秦把頭,也率眾來降了。隨即傳令入見,免不得溫詞獎勉,一面檢閲秦把頭部眾,約共得八百人。人多勢旺,威聲大震。
定遠人馮國用,與弟國勝,也挈眾來歸,元璋見他儒冠儒服,溫文爾雅,不覺起敬道:「賢昆王冠服雍容,想總是讀書有年,具有特識,現在天下未定,何術蕩平?願有以教我!」國用道:「大江以南,金陵為最,龍蟠虎踞,向屬帝王都會,公既率師南略,請先拔金陵定鼎,然後命將四出,救民水火,倡行仁義,勿貪子女玉帛,天下歸心,何難平定?」後來元璋行事,悉本是言,故錄述獨詳。元璋大悅,令國用兄弟,入居帷幄,參贊戎機。一面下令拔營,向滁陽進發。途次有一人迎謁,舉止不凡,由元璋問他姓名,答稱:「李姓名善長,字百室,是本地人氏,籍隷定遠。」元璋又欲考核才識,叩問方略,善長從容答道:「從前暴秦不道,海內紛爭,漢高崛起布衣,豁達大度,知人善任,不嗜殺人,五載即成帝業。今元綱既紊,天下崩裂,與秦末相同,公系濠產,距沛不遠,山川王氣,鍾毓公身,若能效漢高所為,亦當手定中原,難道古今人必不相及麼?」又一個王佐之言。元璋又歡慰非常,留居幕下,掌任書記,籌備糧運。居然作蕭相國。
復飭花雲為先鋒,帶著前隊,飛速進行。
花雲當先開道,孑身前驅,途遇土匪數千人,毫不畏怯,提劍躍馬,橫衝而過。各軍陸續隨上,如入無人之境。群盜自相驚顧道:「黑將軍來了,勇不可當,休與爭鋒!」言畢,各分道散去。花雲直至滁陽,竟薄城下。
城內守吏,聞風早遁,只有流寇往來,入城搶掠,一聞花雲軍至,連忙逃出城外。可巧被花雲截住,亂斫亂殺,信手掃蕩,滾去頭顱無數,眼見得滁城內外,一鼓肅清了。真是容易。元璋率軍入城,安民已畢,忽來了一個少年,兩個童兒,少年呼元璋為叔,一童兒呼元璋為母舅,一童兒呼元璋為義父,俱由元璋接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