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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南自交趾,北距漢水,西至三峽,東達九江,俱為所有,勝兵達四十萬,武德二年,楊道生進寇峽州,為唐刺史許紹擊退。銑又遣將陳普環,率舟師入峽,復經許紹邀擊西陵,據險破敵,擒住普環。銑心終不死,尚屯兵安蜀城,窺視巴蜀。高祖命李靖經略夔州,因為銑兵所阻,久不得進,詔令許紹責靖逗留,處以死罪,紹代為奏解,靖才得免。
既而董景珍弟謀亂,事泄被誅。景珍已出守長沙,懼罪降唐。銑令張綉攻景珍,珍登城語綉道:「功成者死,君豈不聞,為怎麼相攻呢?」綉不肯聽,竟麾眾圍城,城內食盡,景珍欲突圍出走,為部下所殺。銑以綉為尚書令,綉未免驕盜,又為銑所殺。
自是功臣諸將,漸漸離心,兵勢日弱一日。敗亡之象。
唐峽州刺史許紹,復拔梁荊門鎮,黔州刺史田世康,又下樑五州四鎮。李靖遂獻取梁十策,上達唐廷。高祖即命趙郡王李孝恭為夔州總管,整練舟師,李靖為行軍總管,兼孝恭屬下長史,委以軍事。武德四年秋八月,孝恭閲兵夔州,巧值秋汛暴漲,江水氾濫,靖勸孝恭速即進兵,諸將多以為非。
靖勃然道:「用兵全尚神速,今我軍初集,銑尚未知,若乘着江漲,順流東下,掩他不備,我料銑不及施防,定為我所擒了。」觀李靖言,才知前日阻兵,並非有意逗留。孝恭大為讚賞,便奏請出師日期,自率戰艦二千餘艘,與李靖等即日東下,越荊門宜都二鎮,直抵彞陵。銑將林士弘,駐兵清江,毫不設備,被舟師一鼓搗入,獲住戰艦三百艘。
士弘踉蹌走脫,由唐軍追奔至百里洲,再與士弘接戰,又得大勝,長驅入北江。江州總管蓋彥舉,以五州來降。銑方罷兵營農,聞唐師猝至,倉猝徵兵,一時未能遽集,只好調齊宿衛兵士,前來拒戰。孝恭將與交鋒,靖力言不可,偏諸將一齊請戰,靖說道:「銑為救敗計,悉鋭來拒,此鋒殆不可當。
不若泊舟南岸,堅持不動,待他鋭氣已衰,或分兵歸守,那時出去奮擊,庶可得志。」秦王世民善用此策,李靖所言亦然,英雄所見,大略相同。孝恭不從,留靖守營,自率鋭師出戰,果然敗走,退保南岸。銑眾散駛江心,收掠軍資,靖見他艦隊散亂,獨請往攻,孝恭方悔不用靖言,至此自然照行,遂令靖督兵出擊。
銑兵正四散掠取,不意唐軍殺來,大家逃命要緊,還有何心戀戰?靖縱兵追逐,殺敵無算,乘勝直抵江陵,衝入外郛,分兵拔水城,大獲戰艦,盡令散擲江中。諸將又動起疑來,共來語靖道:「所得敵艦,正足利用,奈何棄擲江流,反為敵有?」靖笑道:「諸君有所未知,今蕭銑屬地,南出嶺表,東距洞庭,我懸軍深入,若攻城未破,援兵四集,我且表裡受敵,進退兩難,雖有舟楫,亦無用處。今將敵舟散擲,令沿江而下,彼遠來援兵,必疑是江陵已破,未敢輕進,往來探伺,動淹旬日,待彼察悉,我已早拔此城了。」的是妙計。
遂下令圍城。銑在城中,日望援兵到來,哪知援兵已中靖計,望見沿流舟楫,果然懷疑不進,交州總管邱和,長史高士廉,司馬杜之松等,來朝江陵,因見全城被圍,嚇得倒退,竟詣孝恭處請降。銑內外阻絶,惶急萬分,商諸岑文本,文本勸銑出降。銑乃語群下道:「天不祚梁,勢難再支,若必待力屈乃降,恐滿城生靈,必遭塗炭,奈何為我一人,貽害百姓?罷罷!不如早日出降便了。」群下都相顧無言。銑乃以太牢入告太廟,然後下令出降,守陴皆哭。銑率群臣緦縗布幘,至唐營謁見孝恭,慘然道:「有罪惟銑一人,百姓無罪,請免殺掠!」婦人之仁。孝恭滿口答應,及入城,諸將竟欲大掠,孝恭亦模棱兩可,岑文本入白孝恭道:「江南人民,遭隋虐政,更兼群雄相爭,受苦不堪,日夜延踵跂頸,仰望真主,今王師到此,所以蕭氏君臣,決計歸命,為民息肩,今若縱兵俘掠,士民失望,恐從此以南,處處阻礙,無復向化了。」孝恭稱善,乃嚴申軍令,禁止殺掠。諸將又言:「敵將拒鬥,死有餘辜,應籍沒家資,賞給軍士。」李靖亟勸阻道:「王師入境,應使義聲載道,彼為主而死,實是忠臣,奈何與叛逆同科呢?」恭孝亦依言申禁,城中安堵,鷄犬不驚,南方州縣,聞風款附。援兵來了十數萬,亦皆解甲歸降。
孝恭乃送銑至長安,高祖面加詰責,銑長嘆道:「隋朝失鹿,群雄共逐,銑無天命,因致失算,若以為罪,也無所逃死了。」比王竇二人,恰高出一籌。高祖竟命斬都市。總計銑建國號梁,五年而亡。
孝恭受命為荊州總管,靖得封永康縣公,兼上柱國,招撫嶺南。銑部將劉洎李礱志等,皆舉城率眾,乞降靖前,連南方酋領馮盎等,亦多令子弟入謁,南方悉平。
杜伏威歸唐後,助世民平王世充,見
第八回
。唐授伏威為東南道行台尚書令,兼江淮安撫大使,仍封吳王。聞唐又平定南方,更欲借公濟私,屢出兵擊李子通。子通沂州人,素業漁獵,有膂力,先依長白山盜左才相,得部眾萬人,才相敗死,了過左才相。
子通南奔,渡淮依杜伏威,嗣與伏威有嫌,自往海陵,潛兵襲伏威營。伏威敗走,子通復移眾攻江都,逐去太守陳棱,自稱皇帝,建元明政。伏威記念前仇,嘗遣輔公佑攻子通,陷丹陽,進屯溧水,子通率眾迎戰,一再失利,並因糧食已盡,遂棄了江都,走保京口,嗣復轉入太湖,收集散卒二萬人,往襲沈法興。法興曾為吳興郡守,因隋亂起事,糾眾掩入毗陵,再下江表十餘州,自署江南道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