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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民復挑選精騎十餘騎,均着皂衣玄甲,分為左右隊,令秦叔寶程知節尉遲恭翟長孫為偏帥,自為統帥,每戰即作為衝鋒,無堅不破。屈突通竇軌等,按視行營,為世充所襲,幾至敗衄。世民聞警,急率玄甲兵往救,馳入敵陣,好似蒼龍攪海,駭浪奔騰,殺得世充棄甲曳兵,逃歸洛陽。世充子玄應,因攻回洛城不下,移戍虎牢,至是聞世充敗歸,亦收運儲粟,拚命還洛。
簡直是同去就死了。世民乃使宇文士及,馳還長安,奏請進圍東都。高祖準奏,並語士及道:「返語爾王,如得洛陽,乘輿法物,圖籍器械等,可收取來朝。子女玉帛,悉賜將士。」士及受命,還白世民。世民仍移軍青城宮,壁壘未立,王世充已率健卒二萬,出臨谷水,負險列陣,唐將皆有畏心。世民駐營北邙,登高遙望,下語諸將道:「賊勢窮了,悉眾前來。僥倖一戰,我今日若得破他,他自然不敢再出了。」此語寓激勵意,所以釋諸將之疑慮。遂召屈突通入帳,令率步卒五千,渡水挑戰,臨行時授以要語道:「如已交鋒,速即縱煙,我當親來接應。」通唯唯而去。
世民令將士裹甲以待,自己專瞭望煙起,俄見隔岸有青煙一縷,飛入雲霄,因即一躍上馬,當先馳去。將士等魚貫而進,踴躍渡河,與通合軍力戰。世民欲知敵陣厚薄,獨率數十騎冒險突入,從陣前殺到陣後,眾皆披靡。驀見前面有長堤阻住,只好退轉,仍從敵陣中殺回。
那時人自為戰,不能相顧,世民與從騎相失,隨身只一邱行恭,世充部下,有數騎來追,且用強箭射世民。世民身上,好似有神祇護衛,箭不能入,偏馬竟中箭欲踣,險些兒將世民掀翻,虧得世民先已跳下,才免傾跌,馬竟倒斃。世民專喜冒險,若非神助,恐亦難免。行恭忙回馬接箭,箭一到手,發無不中,接連射斃數人,追騎不敢徑前,乃下馬授世民轡,請他上馬,自在馬前步行,手執長刀,距躍大呼,砍死敵人複數名,始得突陣而出,返入大軍,再行督戰。
世充亦麾眾死鬥,兩下里鼓聲大震,又混戰了三四個時辰,忽散忽合,屢蕩屢決,世充才不能支持,引兵退去。世民乘勝追殺,直抵東都,事有湊巧,羅士信已屠滅千金堡,王君廓亦襲據虎牢城,各有捷報到來。世民喜道:「世充失去二險,差不多似瓮中鱉、釜底魚了,洛陽雖堅,怕不為我所取麼?」遂四面圍攻,晝夜不息,城中守禦甚嚴,大炮飛石,足重五十斤,擲至二百步,強弩似車輻,硬簇似巨斧,射遠且至五百步。唐軍受着矢石,無不立倒,世民射書諭降,守將屢欲內應,均被世充察出,一律殺死。
還有世充所署的御史鄭頲,自願削髮被緇,亦為世充所疑,斬首市曹。世民屢攻不下,又貽世充書,曉諭禍福,亦不見報。唐將士多疲敝思歸,總管劉弘基請班師,世民搖首道:「目今大舉前來,無非為一勞永逸起見,東方諸州,已望風款服,惟洛陽孤城,尚未能下,我料他亦不能久持,功在垂成,奈何棄去?」言之甚是。乃下令軍中道:「洛陽一日不破,大軍一日不還,敢言班師者斬!」諸將乃不敢復言。
嗣接高祖密敕,亦令世民退軍,世民遣封德彞入朝,囑他面奏道:「世充只有一城,智儘力窮,旦暮可克,今若還師,賊勢復振,更相連結,將來轉勢大難圖了。」德彞受教而去,忽接到東方警報:竇建德起兵十萬眾,來援洛陽,管州被陷,刺史郭士安遭害,滎陽陽翟等縣,亦多失守;建德部眾,水陸併進,不日將到此地了。唐將士均相顧失色,連世民亦頗費躊躇,正疑慮間,有巡官入報道:「夏主竇建德遣使致書,現來使靜候營外。」世民道:
「引他進來。」巡官去後,即引來使入見世民,正是:
目擊危城如累卵,笑看外使枉投轅。
欲知來使如何致詞?且看下回敘明。
隋末群雄,鄭夏最強,然竇建德非王世充比也,建德起自漳南,投入戎伍,位不過百人長耳,與世充之居高官,食厚祿者,本不相同。及奉表皇泰,擒誅化及,為隋討逆,師出有名。且虜淮南王神通,暨同安公主,仍以賓禮相待,毫不侮辱。他如誅王軌奴,不殺李世積父,其識量毋亦過人乎?唐與通和,即還舊俘,假令安居河朔,長此修睦,唐亦無隙可乘,何至遽滅?惜乎其志不堅定也。
世充大逆不道,敢鴆嗣君,罪不亞於化及,秦王世民,決議東征,而夾水一語,未嘗聲討,得毋以掩耳盜鈴,內省不能無疚耶?但大兵一至,河內瓦解,不仁者寧能得國?其得苟延數年,猶幸事也。故本回敘述建德,不掩其長。所以原建德之猶善。至敘述世充,極言其敗,所以嫉世充之不仁。
第九回
擒渠殲敵耀武東都 奏凱還朝獻俘太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