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頁
作善由來天有報,聖賢垂訓豈虛言。
大軍至絳州,景公親率文武出城迎接,忽怪風大作,天昏日迷,景公驚懼。忽有一魅,藍面赤須,跳進駕前,大罵曰:「昏君妄信讒言,殺我功臣子孫,隨我不得輪迴,我必生嚼汝之肉!」景公大懼!問曰:「汝何人也?」魅曰:「吾乃趙氏祖先!」公曰:「吾已立趙武為卿矣!」魅曰:「吾孫雖立,汝又不追封趙氏,使我三代之魂,百口之冤,盡作無名鬼!我必嚼爾之肉!」言罷以銅錘來打景公。景公大叫:「群臣救我!」拔佩劍砍斬其魅,卻妄劈自己之指,群臣不知為何?也來搶劍。景公口吐鮮血,不省人事。
群臣扶駕而歸。時,大軍歸朝,郤克箭傷腸出,不能復收,亦病將危。士燮、趙武等眾卿相謀曰:「今君被魅,元帥將危,非邦家之福,當若何處之?」魏相曰:「吾聞秦有醫土,姓高名緩者,能攻內外之症,善達陰陽之理,乃當世名醫。現為秦國太醫,若救吾之君臣,非此人不可。」眾曰:「秦乃吾之敵國,豈肯放良醫而救吾臣哉?」相曰:「救災恤鄰,古之善道,吾請掉三寸之舌,必得高緩歸晉!」眾許之。
魏相即日治裝往秦。秦公問其來故,魏相對曰:「寡君不幸,而沾狂疾!聞上國有良醫名高緩者,有濟活之能,故臣來求,以濟寡君。」桓公曰:「晉國無理,數敗我軍,豈肯以良醫救汝哉?」魏相正色曰:「秦晉匹偶之國!故我獻公與你穆公結婚定好,世世相親,所以穆公三送晉君,以申舊好。奈何文公死,襄公幼,穆公背義,輒用孟明,師出崤山伐晉,是欺吾弱也!既其後,又用孟明侵我王宮,圍我絳州,是又欺我連喪老臣,國危主幼也!及我景公伐齊,明公又遣杜回助戰,此皆秦欺晉弱,背舊結冤,何謂晉犯秦也?且臣聞幸災不仁,懷怨不義,明公量寬如海,不念舊惡,而忍困匹偶之國耶?」桓公見魏相言詞當理,乃召太醫高緩往晉。
魏相謝恩,遂與高緩連夜歸晉。
時郤克已死,景公病甚危篤,日夜望醫不至,忽夢有二小鬼從己鼻中跳出,自相謂曰:「秦高緩當世之名醫,彼若來救藥,我等必然被傷,不如我逃入肓上,汝逃入膏下,以避其攻治,有何不可?”言罷,二小鬼復從鼻中而入。須臾,景公大叫,上鬲下鬲疼痛,坐臥不安。少刻,高緩至,魏相引入。察其病症。
緩曰:「此疾不可為也!」景公曰:“何以言之?」
緩曰:「此疾居肓之上,居膏之下,攻之不可,施之不效,藥不能治矣!」景公嘆曰:「此誠良醫也!」命厚待遣歸。高緩謝恩歸。後人有詩云:
秦緩名醫士,陰陽腹內藏。
未知生死症,先達疾膏盲。
扁鵲何能過,華佗也莫當。
誠哉醫國手,豈特獨稱良。
是夕,果然景公即卒,群臣奉其子州蒲即位.是為厲公。
六卿奏曰:「宋鄭叛晉降楚,不可不伐,宜乘此伐齊之兵,速進伐鄭,鄭服則宋望風歸晉矣!」厲公善之。遂拜欒書為元帥。
士燮佐之;郤錡為右翌,苟宴佐之:韓厥為左翌.郤至佐之:荀瑩為先鋒,郤輩佐之。大發精兵二十萬,殺奔鄭來。鄭成公聞晉兵勢鋭,欲出城納降。大夫姚釣耳曰:「鄭地偏小,間于晉楚,只宜事一強者,焉可躊躇兩國,而歲歲受兵乎?」成公曰:「若何?」耳曰:「依臣之見,莫若求救于楚,楚兵至,吾與之夾攻,大破晉兵,使其再不敢視鄭,則鄭可保長久之計!」公悅!亦遣釣耳往楚來求救。
釣耳至楚,見共王。時楚國初喪叔敖,人心搖動,楚王不欲起兵。有一公子自外進曰:「天下諸侯初叛晉降楚.前者因喪元帥不救齊難,今又不救鄭,是棄諸侯來歸之意!」眾視之.乃王族公子側字子反也!王曰:「吾知不救鄭為失伯,爭奈上卿叔敖已死,國事無人統率,是以躊躇。」子反曰:「終不然以荊襄百萬之眾,無一元帥,即解伯業,王如肯以總督之印賜臣,臣雖不才,敢保鄭國安如泰山!」楚王隨即拜子反為元帥,以子垂、沈尹為左右翌,潘尪為先鋒,養由基為保駕,親自救鄭,兩國之兵,遇于鄢陵。
晉兵聞楚兵至,士燮欲抽兵。
郤至曰:「不可!吾晉列在中原,號為伯國,今遇強楚,正當協力一戰,威服荊蠻,回收宋、鄭,奈何一遇強敵,便欲返兵乎?”於是,元帥欒書傳令,整兵列伍,練器械,以待戰。言未訖,忽聞寨外喊殺大振,哨馬報:“楚軍逼吾寨而排陣!」
諸將皆欲出戰,欒書止曰:「彼既逼寨排陣,我軍不能成列,交兵恐有不利,故緩一日,待吾設計破之。」眾議紛紛,日夕不決。
時,士燮之子,名匄者,年方十六歲,聞眾議不決,乃突入中軍稟欒書曰:「楚兵既逼而陣,元帥何不傳令三軍,平灶塞井,列于寨中,亦足交戰,何必遲疑?」書曰:「井灶者軍中之急務,而平灶塞井,三軍何治糧料?」匄日:「先命各寨一炊,備三日之糧,人各飽食,餘者支分自帶,戰捷再作區處!」土燮本不欲戰,見子進計,乃拔戈逐而罵曰:「國之存亡,兵之勝負,皆天之意,豎子有何見識,敢在此鼓舌彈唇!」眾皆救之。不知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九回
楚共王鄢陵大敗 由基陷于萬伏弩
眾救匄出,欒書遂依士匄之計,令各寨多造乾糧,然後平灶塞井,擺列陣勢,約次日交兵。卻說楚共王登巢車而望晉陣兵勢,太宰伯州黎立於王后,王問曰:「晉兵為何左右馳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