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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稿 下 - 118 / 5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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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稿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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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正月,西撚張總愚由山右渡河,北竄定州,京師大震。詔奪職,鴻章督軍入直,疏言:「剿辦流寇,以堅壁清野為上策。東撚流竄豫東、淮北,所至民築圩寨,深溝高壘以禦之。賊往往不得一飽,故其畏圩寨甚於畏兵。河北平原千里,無險可守。截此則竄彼,迎左則趨右,縱橫馳突,無處不流。且自渡黃入晉,沿途擄獲騾馬愈眾,步賊多改為騎,趨避捷,肆擾尤易。自古辦賊,必以彼此強弱饑飽為定衡。賊未必強於官軍,但彼騎多而我騎少。今欲絶賊糧、斷賊騎,惟有嚴諭紳民堅築圩寨。一聞警信,即收糧草牲畜老弱壯丁於內。賊至無所掠食,兵至轉可買食。賊雖流而其計漸窮,或可剋期撲滅也。」二月,鴻章督軍進德州,敗賊安平、饒陽。三月,賊竄晉州,渡滹沱河,南入豫,復折竄直隷,撲山東東昌;四月,趨茌平、德平,出德州,西奔吳橋、東光,偪天津。下部議處,命總統北路軍務,限一月殄滅。

鴻章以撚騎久成流寇,非就地圈圍,終不足制賊之命。三口通商大臣崇厚及左宗棠皆以為言,而直隷地平曠,無可圈圍;欲就東海南河形勢,必先扼西北運河,尤以東北至津、沽,西南至東昌、張秋為鎖鑰。乃掘滄州迤南捷地壩,泄運水入減河。河東築長牆,斷賊竄津之路。東昌運防,則淮軍自城南守至張秋,東、皖諸軍自城北守至臨清,並集民團協防。閏四月,以剿賊逾限,予嚴議。時賊為官軍所偪,奔突不常。以北路軍勢重,鋭意南行,迴翔陵縣、臨邑間,旁擾茌平、德平,犯臨清運防。鴻章慮久晴河涸,民團不可恃,且晝夜追奔疲士卒,議乘黃河伏汛,縮地紮圈。以運河為外圍,以馬頰河為裡圍。其時官軍大敗賊於德州揚丁莊,又追敗之商河。張總愚率悍黨遁濟陽,沿河北出德州犯運防,上竄鹽山、滄州。官軍扼截之,不得出,轉趨博平、清平。適黃、運暨徒駭交漲,東昌、臨清、張秋、徬河水深不可越。河西北岸長牆綿亙,賊竄地迫狹,勢益困。鴻章增調劉銘傳軍,期會前敵。分屯茌平之桃橋、南鎮,至博平、東昌,圈賊徒駭、黃、運之內,而令馬隊周回兜逐,賊無一生者,張總愚投水死。西撚平,詔複原官,加太子太保銜,以湖廣總督協辦大學士。八月入覲,賜紫禁城內騎馬。


  

八年二月,兼署湖北巡撫。十二月,詔援黔,未行,改援陝。九年七月,剿平北山土匪。值天津教堂滋事,命移軍北上。案結,調直隷總督兼北洋通商事務大臣。十月,日本請通商,授全權大臣,與定約。十二年五月,授大學士,仍留總督任。六月,授武英殿大學士。十三年,調文華殿大學士。

國家舊制,相權在樞府。鴻章與國籓為相,皆總督兼官,非真相。然中外系望,聲出政府上,政府亦倚以為重。其所經畫,皆防海交鄰大計。思以西國新法導中國以求自強,先急兵備,尤加意育才。初,與國籓合疏選幼童送往美國就學,歲百二十人。期以二十年學成歲歸為國效用,乃未及終學而中輟。鴻章爭之不能得,隨分遣生徒至英、德、法諸國留學。及建海軍,將校盡取才諸生中。初在上海奏設外國學館,及蒞天津,奏設武備海陸軍,又各立學堂,是為中國講求兵學之始。嘗議製造輪船,疏言:「西人專恃其砲輪之精利,橫行中土。於此而曰攘夷,固虛妄之論。即欲保和局,守疆土,亦非無具而能保守之也。士大夫囿於章句之學,苟安目前,遂有停止輪船之議。臣愚以為國家諸費皆可省,惟養兵設防、練習槍砲、製造兵輪之費萬不可省。求省費則必屏除一切,國無與立,終無自強之一日矣。」

光緒元年,台灣事變,王大臣奏籌善後海防六策。鴻章議曰:「歷代備邊多在西北,其強弱之事,主客之形,皆適相埒,且猶有中外界限。今則東南海疆萬餘裡,各國通商傳教,往來自如。陽託和好,陰懷吞噬,一國生事,諸國構煽,實為數千年來未有之變局。輪船電報,瞬息千里,軍火機器,工力百倍,又為數千年來未有之強敵。而環顧當世,餉力人才,實有未逮,雖欲振奮而莫由。易曰:‘窮則變,變則通。’蓋不變通,則戰守皆不足恃,而和亦不可久也。近時拘謹之儒,多以交涉洋務為恥,巧者又以引避自便。若非朝廷力開風氣,破拘攣之故習,求制勝之實際,天下危局,終不可支;日後乏才,且有甚於今日者。以中國之大,而無自強自立之時,非惟可憂,抑亦可恥。」

鴻章持國事,力排眾議。在畿疆三十年,晏然無事。獨究討外國政學、法制、兵備、財用、工商、藝業。聞歐美出一新器,必百方營購以備不虞。嘗設廣方言館、機器製造局、輪船招商局;開磁州、開平煤鐵礦、漠河金礦;廣建鐵路、電線及織佈局、醫學堂;購鐵甲兵艦;築大沽、旅順、威海船砲台壘;遴武弁送德國學水陸軍械技藝;籌通商日本,派員往駐;創設公司船赴英貿易。凡所營造,皆前此所未有也。初,鴻章辦海防,政府歲給四百萬。其後不能照撥,而戶部又奏立限制,不令購船械。鴻章雖屢言,而事權不屬,蓋終不能竟厥功焉。

三年,晉、豫旱災,鴻章力籌賑濟。時直隷亦患水,永定河居五大河之一,累年漫決,害尤甚。鴻章修復金門徬及南、上、北三灰壩。盧溝橋以下二百餘裡,改河築堤,緩其溜勢。別濬大清河、滹沱河、北運河、減河,以資宣洩,自是水患稍紓。

五年,命題穆宗毅皇帝、孝哲毅皇後神主,賞加太子太傅銜。六年,巴西通商,以全權大臣定約。八年,丁母憂,諭俟百日後以大學士署理直隷總督,鴻章累辭,始開缺,仍駐天津督練各軍,並署通商大臣。朝鮮內亂,鴻章時在籍,趣赴天津,代督張樹聲飭提督吳長慶率淮軍定其亂,鴻章策定朝鮮善後事宜。九年,覆命署總督,累乞終制,不允。

十年,法越構兵,雲貴總督岑毓英督師援越。法乃自請講解,鴻章與法總兵福祿諾議訂條款,既竣,而法人伺隙陷越諒山,薄鎮南關,兵艦馳入南洋,分擾閩、浙、台灣,邊事大棘。北洋口岸,南始砲台,北迄山海關,延袤幾三千里,而旅順口實為首沖。乃檄提督宋慶、水師統領提督丁汝昌守旅順,副將羅榮光守大沽,提督唐仁廉守北塘,提督曹克忠、總兵葉志超守山海關內外,總兵全祖凱守煙台,首尾聯絡,海疆屹然。十一年,法大敗於諒山。計窮,復尋成。授全權大臣,與法使巴德納增減前約。事平,下部議敘。是年朝鮮亂黨入王宮,戕執政大臣六人。提督吳兆有以兵入護,誅亂黨,傷及日本兵。日人要索議統將罪,鴻章嚴拒之,而允以撤兵寢其事。九月,命會同醇親王辦理海軍。


  
十二年,以全權大臣定法國通商滇粵邊界章程。十三年,會訂葡萄牙通商約。十四年,海軍成船二十八,檄飭海軍提督丁汝昌統率全隊,周歷南北印度各海面,習風濤,練陣技,歲率為常。十五年,太後歸政,賞用紫繮。十七年,平熱河教匪,議敘。十九年正月,鴻章年七十,兩宮賜「壽」。二十年,賞戴三眼花翎,而日朝變起。

初,鴻章籌海防十餘年,練軍簡器,外人震其名,謂非用師逾十萬,不能攻旅順,取天津、威海。故俄、法之警,皆知有備而退。至是,中興諸臣及湘淮軍名將皆老死,鮮有存者。鴻章深知將士多不可恃,器械缺乏不應用,方設謀解紛難,而國人以為北洋海軍信可恃,爭起言戰,廷議遂鋭意用兵。初敗於牙山,繼敗於平壤,日本乘勝內侵,連陷九連、鳳凰諸城,大連、旅順相繼失。復據威海衛、劉公島,奪我兵艦,海軍覆喪殆盡。於是議者交咎鴻章,褫其職,以王文韶代督直隷,命鴻章往日本議和。二十一年二月,抵馬關,與日本全權大臣伊藤博文、陸奧宗光議,多要挾。鴻章遇刺傷面,創甚,而言論自若,氣不少衰。日皇遣使慰問謝罪,卒以此結約解兵。會訂條款十二,割台灣畀之,日本悉交還侵地。七月,回京,入閣辦事。

十二月,俄皇加冕,充專使致賀,兼聘德、法、英、美諸國。二十二年正月,陛辭,上念垂老遠行,命其子經方、經述侍行。外人夙仰鴻章威望,所至禮遇逾等,至稱為東方畢士馬克。與俄議新約,由俄使經總署訂定,世傳「中俄密約」。七閲月,回京覆命。兩宮召見,慰勞有加,命直總理各國事務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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