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樞密使晏殊諫道:「張耆既無功績,又無資望,不堪重任。」此言大拂太后之意,適值駕幸玉清昭應宮,晏殊扈從。家人持笏後至,晏殊發怒,舉笏力擊家人,至于折齒。太后藉此因由,責晏殊出知宣州,令學士夏竦繼任。
夏竦小有才,善事逢迎,遂得遷副樞密。太后稱制數年,事無大小,悉由裁決。一日參政,魯宗道進謁,太后問道:「唐武后如何?」宗道正笏奏道:「武后為唐室罪人。」太后道:「何以為唐室罪人?」宗道奏道:「幽嗣主,改國號,幾危社稷,故為罪人。」太后嘿然無語。有內侍方仲弓,請立劉氏七廟。太后以問輔臣,魯宗道亟奏道:「天無二日,民無二主。劉氏立七屆,將何以處皇上?」太后為之改容。
會太后與皇上同幸慈孝寺,太后鳳輦先發。魯宗道輓輦諫道:「夫死從子,古之通議。太后母儀天下,不可以紊亂大法,貽譏後世。」太后聞言,立命停輦,俟帝駕先發。
樞密使曹利用,自恃勛歸,氣勢甚盛。太后亦加畏憚,稱為侍中而不名。魯宗道每與爭執,不稍屈撓,因此宮廷內外,都稱宗道為魚頭參政,可惜天不假年!老成凋謝,天聖六年,竟以病歿。太后親臨賜奠,稱為遺直。
未幾同平章事張知白亦卒,曹利用保舉尚書左丞張士遜同平章事。利用的侄兒曹訥,為趙州兵馬都監,常于酒後,身着黃衣,令人呼為萬歲。朝廷聞知,遂興大獄,將曹訥斃于杖下。內侍羅崇勛,亦在太后前說利用的壞處,連帶著發交廷議。
張士遜奏道:「此事乃不肖子侄所為,與利用無涉。」太后怒道:「你感利用舉薦之恩,應作此言。」王曾亦前奏道:「此事實與利用不相干涉。」太后道:「卿常言利用驕橫不法,今亦何故助之?」王曾道:「利用恃寵而驕,故臣舉其過失。
今若牽連侄案,說他謀逆,臣實不敢附和。」太后意乃稍解,遂罷利用為千牛衛將軍,出知隨州。張士遜亦坐是罷免。曹利用奉旨出都,復因私貸官錢,安置房州,原來利用自澶州與契丹講和有功,累蒙恩寵,甚為驕橫,平日瞧不起內侍,遇有內降恩典,皆力持不與,因此結怨宦官。
現在獲罪貶諫,內侍羅崇勛,令其同黨楊懷敏,押解利用,沿路之上,詬辱交加。利用氣忿不過,至襄陽驛,投繯自盡。太后遂任呂夷簡同平章事,夏竦薛奎參知政事,姜遵、范雍、陳堯佐,為樞密副使。
獨王曾為首相,任職如故。先是太后受冊,欲禦大安殿,受百官朝賀,曾力言不可。到了太后生日上壽,又要禦大安殿,曾又以為不可。太后雖從其議,就偏殿受賀,心內很是不快!太后左右姻戚,稍通請謁,曾又多方裁抑,太后愈加不樂!只是含容道,不便發作。
不料天聖七年六月內,驟降大雨,雷電交至,忽有一團火飛入玉清昭應宮內,霎時之間,火星爆烈,烈焰飛騰,直穿屋頂,衛士慌忙赴救,哪裡撲滅得來,延燒了一夜,把這座玉清昭應宮,燒成一片白地,只剩長生、崇壽兩座小殿,沒有燒去。太后聞報,立刻降旨,將守宮官吏,系獄問罪,並召集廷臣,流淚說道:「先帝造此宮時,費盡心力,一旦延燒俱盡,如何對得住先帝呢?」樞密使范雍,見太后這般做作,料知她只要藉端罪人了,不待言畢,即抗聲奏道:「如此大宮,忽成灰燼,乃是天意,非由人事。不如將長生、崇壽二殿,亦一併毀去,免得日後再議修葺,致勞民力。」中丞王曙也道:「天意示戒,應除地罷祠,輓回天變。」司諫范諷又奏與人無關,不應置獄窮治。太后拗他們不過,只得下詔,不再修葺,改長生、崇壽二殿為萬壽觀,減輕守宮官吏之罪,並廢諸宮觀使。惟首相王曾,以不能變理陰陽,致召災異,出知青州。宋朝自仁宗以前,宰相有小過罷免,多出為節度使。
王曾以首相罷知州事,可見太后對於王曾,銜恨甚深了。
那仁宗已是二十多歲,太后還是臨朝聽政。秘閣校理范仲淹,因皇帝年長,疏請太后還政。太后非但不聽,反將仲淹出判通州。翰林學士宋綬,又請軍國大事,及除拜輔臣,由皇上稟請太后裁奪,餘事皆殿前取旨。
此奏又大忤太后之意,出宋綬知應天府。仁宗又改元明道。
過了月餘,生母李氏患病,十分沉重。可憐那李氏,枉是生了仁宗,混在先朝宮娥裡面,一聲也不敢言語,看著太后這等榮耀,心裡未免氣憤!所以疾病一天重似一天,直到臨終時,才有人奏知太后,方進封宸妃,冊寶送來,已是不省人事,當晚就死了。太后只當抱養仁宗的事情,外廷無人知道,便命照宮人例殯殮,移棺出外。呂夷簡入奏道:「臣聞得有宮嬪病歿,如何不聞內旨治喪?」太后聽了,勃然變色,知道語出有因,礙着仁宗在旁,不便追問,即便立起,引了仁宗入內。
不到一刻,重又出外,立在珠簾之下,召夷簡問道:「死了一個宮嬪,乃是平淡之事,還要你們大臣干預麼?」夷簡道:「臣待罪宰相,宮內宮外,事無大小,都應該知道的。」太后將臉一沉道:「卿要離間我母子麼?」夷簡不慌不忙的奏道:「太后不顧念劉氏,臣不敢多言。若欲使劉氏久安,宸妃葬禮,萬難從輕。」太后心性本來靈敏,聽了此奏,不禁點頭,遂命用一品禮殯殮宸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