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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普接了詔書,感激涕零;還想力疾辦公,勉圖報稱。哪知衰體已難支持,冤魂又來纏繞,每夜夢中看見廷美率了多人,向他索命,往往在睡酣之時,口中呼着太后娘娘及秦王殿下,或紛爭不已,或哀泣求告,及至左右侍妾將他喚醒,問他夢中看見什麼?他總是支吾其詞,不肯明言。等到矇矓睡去,又復呼號起來,因此晝夜不得安寢,精神恍惚,飲食減少,漸漸的臥床不起,甚至略一閉眼,便見秦王廷美坐在床側,戟指而詈。趙普此時弄得無法可施,只得延請了許多道士和尚,建醮誦經,上章禳禱。
道士和尚是問為著何事上表?所建齋醮,是超度哪一個的?趙普又不便說出,睜着眼想了一會,就索取紙筆,伏在枕上,親書數句道:
情關母子,弟及自出於人謀,計協臣民,子賢難違乎天意,乃憑幽崇,遽稱陽強,瞰臣血氣之衰,肆彼魔呵之厲。信周祝霾魂于鳩愬,何普巫雪魄于雉經。倘合帝心,誅既不誣管蔡,幸原臣死,事堪永謝朱均。仰告穹蒼,無任祈響!書罷了,署上自己的姓名,親手密緘,吩咐向空焚禱。
眾人遵命焚化,火才燃着,忽起一陣狂風,吹起了這道封章,飄飄揚揚,直向半空而去。眾人見了,不勝驚異!
後來有人經過朱雀門,拾得一函,外面似乎被火爇焦,中間尚還完好。拆開看時,即是趙普禱天的表章,字跡存在,看了之後,才知秦王廷美之死,完全由趙普構成的,到了臥病,因冤魂來纏,所以上表告天。因此一傳十,十傳百,都知趙普暗害秦王廷美。這道表文不啻趙普自畫供招了。
閒話休絮,單說趙普自焚表禱天之後,並無靈驗。那秦王廷美的冤魂,更加來得厲害,就是日間,也在趙普眼內出現,口口聲聲要他賠還性命,並說奉了昭憲太后、太祖皇帝的旨意,要捉他去對質,那病勢也日漸沉重起來。趙普實在禁受不起,只得又解下所佩的雙魚寶犀帶,命親吏甄潛,持往上清太平宮,建醮齋天。有個道士姜道元,素精扶鸞之術,就替趙普扶亂,乞求神語,但見乩上寫道:「趙普為開國元勛,可奈冤累相纏,不能再避。」姜道元又叩問道:「冤累為誰?切賜示知,以便解讓。」乩筆又畫出一面巨牌,牌上亂書數字,多不可識,惟牌末有一火字,卻還看得清楚。姜道元還要問時,乩筆停止不動,仙已去了,只得告知甄潛,令他返報趙普。趙普聽了嘆息道:「這必是廷美無疑了,但他與盧多遜勾結,以致遭禍,與我有甚相干,何故祟我呢?」說罷,涕泣不止,到了半夜,大叫一聲,手足有如被縛,氣絶而亡,年七十一歲。
太宗聞知,大為震悼!對廷臣說道:「趙普事先帝,與朕故交。自朕君臨以來,頗為效忠,真社稷臣也!今聞溘逝,殊為可悲!」遂輟朝五日,為出次發哀,贈尚書令,追封真定王,賜謚忠獻,禦筆親撰神道碑,作八分書以賜。並遣右諫議大夫范杲,攝鴻臚卿,護理喪事,賻絹布各五百匹;米面各五百擔,葬日,有司備鹵簿鼓吹如儀,總算恩禮備至了。
再說遼邦,本是鮮卑別種,初居黃河附近,自稱神農氏後裔聚成部落,號為契丹。朱梁初年,契丹主耶律阿保機,併吞諸部,僭稱帝號,遼人稱為太祖。阿保機死,子耶律德光嗣立,助晉滅唐,得幽薊十六州地。至晉出帝,不願稱臣。
德光舉兵滅晉,改國號曰遼,縱兵飽掠而歸,死於殺狐嶺,是謂遼太宗。侄兀欲嗣位,更名為阮,在位五年遇弒稱為世宗。德光子兀律入繼,改名為璟,嗜酒好獵,不恤國事,又為近侍謀斃,稱為穆宗。兀律子賢繼立,是為景宗。
用蕭守興為尚書令,即立其女燕燕為後。燕燕色技過人,且通韜略,既立為後,遂干預國政。景宗素有風疾,諸事皆委燕燕代理,國人只知有蕭後,不知有景宗。太宗七年,遼景宗賢殂,子隆緒繼立,年尚幼沖,由蕭後攝政,史稱為蕭太后,仍復國號為大契丹。
用韓德讓為政事令,兼樞密使,總宿衛兵。耶律勃古哲
耶律博郭濟,總領山西諸州事。耶律休哥為南面行軍都統。號令嚴明,威震朔漢。
夏主李繼遷,又復投降,契丹便使他窺伺宋邊,陰圖南下。
宋三交屯將賀懷浦,與其子賀令圖,意欲立功,也不打聽打聽契丹的內容,以為遼主賢故後,新主年幼,母后專政,寵幸用事,機有可乘,遂上表奏請速取幽薊,併力陳可取之狀,太宗見了這道奏章,恰中心懷,也不和廷臣商議,令曹彬為幽州道行營都部署;崔彥進為副;米信為西北道都部署;杜彥圭為副,出雄州;田重進為定州路都部署,出飛狐;潘美為雲、應、朔等州都部署;楊業為副,出雁門。諸將臨出發時,請示方略,太宗道:「潘美可帶一支兵,直往雲州;請將帶領數十萬大軍,但聲言進取幽州,路上可緩緩而進,不許貪利。敵人聞得大兵到來,必悉眾救范陽,不暇顧及山後,那時掩殺過去,就可獲勝了。」曹彬等叩辭而退,分道併進。
曹彬的先鋒李繼隆,北向攻入,連拔固安新城兩縣,進攻涿州。不上三天,已經打破,殺其守將賀斯。契丹兵來攻新城,恰遇米信,麾下只有三百人,契丹兵有一萬有餘,眾寡懸殊,被契丹重重包圍。米信拚命廝殺,衝突不出,十分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