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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恐怕有了什麼事情,不合光義之意,便要被他拋棄,不肯枉顧,豈非是到口的肉饅頭,忽然之間,憑空飛去麼?因為這個緣故,方婉儀等三個人,爭先恐後的奉承光義,惟恐不當其意。凡是光義說什麼,她們沒有不依從的,所以光義又藉著三人的助力,把王貴人、李才人又先後勾引上了。
猶有那個劉婉容,她雖生得風情旖旎,貌若天仙,卻是秉性嚴正,在同輩妃嬪之中,雖也隨和着說笑玩耍,並不露一點輕狂的態度出來,而且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以及彈絲品竹,描龍綉鳳,無一不會,無一不精,真是女子中的全才。太祖平時也最寵愛她,宮廷裡面,除了坤寧宮的王皇后,長春宮的宋貞妃,就要算這劉婉容最是剛正不阿了。便是韓惠妃,雖然是太祖微時收納的,又隨着皇后一同進宮,要算最早的妃嬪,位分又在諸人之上,她見了劉婉容,也懷着三分畏怯之心,不敢在她面前輕易調笑,因為這個緣故,沒有人敢去勾引她。
光義也久聞劉婉容的聲名,定要把她弄上了手,方纔甘心,無如韓惠妃等一班人,都不敢去招惹她。光義無法可施,只得自己出馬了,好在擔任着宮廷總監的名目,可以自由出入,他便藉著查察六宮的名目,到劉婉容的宮內去走動。那劉婉容聞報晉王爺前來查宮,她卻從從容容的在外宮迎見,行禮之後,很莊重地談了幾句話,便端坐無言,絶不開口,連眼角也不向晉王瞧一瞧。光義要開口和她兜搭,因見她艷如桃李,冷若冰霜的樣子,惟恐輕易開口,把事情閙決裂了反為不美。
坐了一坐,好生沒趣,只推說還要到旁的地方去查察,搭訕着起身告辭。劉婉容也不客氣,只說一聲恕不遠送,便退向內宮去了。光義走了出來,好生納悶道:「這樣的美貌女子,難道沒有風月之情?怎麼我坐在那裡,只是冷冷的連正眼也不瞧一瞧呢?聽說聖上在宮,最是寵愛她,平常時間,她要怎樣,便是怎樣,聖上總是言聽計從的,要圖大事,必得把她收為腹心,方能事半功倍。但是她那正言厲色的樣兒,令人瞧著,心下畏憚,縱有萬語千言,也說不出口,這便如何是好呢?」光義籌思無策,悶悶不樂,覺得心內異常懊恨,暗暗的自己埋怨自己道:「光義!光義!你枉是生得人材出眾,連個小女子也沒有手段制服得住,還說什麼國家大事呢?」他獨自一人坐在那裡,以口問心的好半晌,方纔決定一個主張道:「我瞧劉婉容,乃是才貌俱全,秉性堅剛的女子,凡是剛直的人,只有軟化的一個法子,萬萬不可輕舉妄動,希圖速效的!好在她的宮女內監,都被我賄買通了,只要暗中囑託她們,凡是劉婉容的一舉一動,或是出宮遊玩,或是到什麼地方去,便來通報,我得了信息,即刻趕去,做個不期而遇,和她常常見面,盤桓熟了,再在她身上陪些小心,獻些慇勤,慢慢使她軟化,自然不知不覺的落入圈套了。」想罷主意,便不惜金錢,把服侍劉婉容的宮女內監,一齊買通了。果然劉婉容剛一舉步,便有內監通知光義,光義便假做閒遊,也向劉婉容所到的地方行去,與劉婉容劈面遇著,他便陪着笑,問長問短,十分慇勤。劉婉容從前見了光義,冷冷地不和他說話,原來生來的性情如此,並不是憎厭光義的。不料這天坐在宮中,好生無聊,出
來遊覽一番,藉此散散心情,剛纔走到後苑太湖石邊,劈面遇見光義,要想迴避,也來不及了,光義早已上前,兜頭一揖。劉婉容只得還了一禮。
未知二人見面,說些什麼,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
鞦韆架上驚魂蕩魄 芍藥圃前蜜愛輕憐
話說劉婉容,因獨坐深宮,覺得無聊,帶了隨身的兩名宮女,來至後苑,游散消遣。
這個後苑,還是周世宗時建造的,有太液池、飛雲閣、觀魚亭、綠蔭軒、採蓮徑、延爽齋、綺望樓、明霞院、悅心殿、芍藥圃、海棠榭,各種勝景。樓台亭閣,高插入雲;奇花異卉,繁華滿目。太祖登基之後,又加以修葺,萬機之暇,率領妃嬪,來此游賞。真個是攬湖山之勝,擅圍林之奇,花木扶疏,景色宜人。
劉婉容同了宮人,正分花拂柳,行至太湖石旁,忽與光義劈面相遇。他見了婉容,滿面含春,兜頭就是一揖道:「我因晝長無事來此閒行,不意夫人也來遊覽,不期而遇,可謂有緣。」劉婉容見光義劈面撞來,一時無從迴避,又見他滿面笑容兜頭一揖,也只得提起彩袖,還個萬福。光義道:「未知夫人駕臨內苑,沒有早些迴避,萬勿見罪!」婉容答道:「王爺何用如此客氣,婉容哪裡經當得起。」光義道:「夫人想是剛纔進苑,尚未各處游賞,我當陪侍而行,以免寂寞。」劉婉容忙道:「王爺請便,如何敢勞大駕呢?」光義道:「我奉聖上旨意,照料宮廷;夫人既至後苑,理應追隨照顧的,夫人不必推辭。」劉婉容聽了這話,不便再卻,只是低垂粉頸,嘿嘿無語。
光義便老着臉,在前引導,有意要和婉容說話,便沿路上指指點點,告訴婉容道,這是什麼花,這是什麼樹。就是一草一石,他也要指導婉容觀看,向她訴說來歷。婉容本來最愛遊覽風景,光義這一指點,恰恰的投其所好,任憑她性情孤僻,不肯和人兜攬,也就不知不覺的與光義問答起來。光義見婉容已與自己說話,心下不勝喜悅!更加提起精神,顯露出十分慇勤,追隨着婉容,前後左右的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