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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宗率軍直達城下,擇地安營。那背軍降敵的樊愛能、何徽,也想入城。劉崇因其不忠於周,未必能忠於自己,拒絶投降,不准入城。二人無法可施,只得仍回周營,伏地請罪,求恕一死。
世宗大怒道:「背君賊子!尚何顏面見朕,若不以軍法從事,如何儆眾!」立命推出斬首,將兩顆血淋淋的頭,掛在營門號令示眾;全軍見了,莫不股慄!可憐樊、何二人,背周降漢,原想圖謀富貴,不料劉崇拒而不納,反倒送了性命。這也是奸人的報應。到了次日,世宗傳令攻城,城上矢石雨下,周兵反被擊傷。匡胤大怒,誓欲攻破此城,以泄其憤!遂即身先士卒,用火焚城。
城上守兵,愈覺慌張,只得將箭亂放,抵住周兵,不使上城。此時風助火威,煙焰漲天。匡胤正在攻打,急忙中被矢射中左臂,血流如注,還要裹創再攻,不甘退卻。世宗見匡胤受傷,急命回營休息,且因河東城高池深,糧草充足,料知攻打不下;況頓兵堅城,素為兵家所忌,便與諸將商議,暫將人馬撤退,遇有機會,再取河東,請將齊聲贊同。
世宗主意已定,拔隊退還,仍返汴京。因此番出征,匡胤戰功最著,特擢為都虞侯,領嚴州刺史,其餘諸將,如鄭恩、高懷德等一班戰將,依其功績之大小,量加升拔。
到了世宗三年,又下令親征南唐,遂拜李穀為行營都部署;司空趙弘殷副之;殿前都虞侯趙匡胤為侍衛指揮使;韓令坤、李重進等諸將,一律隨軍進征。惟鄭恩患病未起,高懷德留守汴都,符彥卿、藥元福,年紀已老,不能臨陣,未曾同行。其餘大小將弁,莫不摩拳擦掌,隨營立功。顯德三年正月,車駕發大梁,直告南唐進兵。
那南唐主,名喚李璟,佔據江淮,與周也是敵國,世宗有志統一中原,欲蕩平江淮,然後再取嶺南巴蜀,所以發兵南下。這次的先鋒,卻是李重進,官拜歸德節度使,奉了世宗旨意,一路浩浩蕩蕩,旌旗招展,到了正陽。唐主聞得周兵到來,即遣劉彥貞為都部署,將兵二萬,迎敵周師于壽州;皇甫暉、姚鳳領兵三萬,屯于定遠;又飛召鎮南節度使宋齊邱,速還金陵,商議退敵之策。那劉彥貞,本是壽州人氏,生得蛇頭鼠目,素昔驕傲,並無才略,專一賄賂權要,以固祿位,奉到唐主旨意,提兵前進。
打聽得李穀的前部先鋒李重進兵至正陽,他便帶了人馬,直趨正陽。清淮節度使劉仁贍,池州刺史張全約,竭力諫阻道:「周兵遠來,利在速戰,公但扼定淮泗,不令前進,彼遠道輸運,甚不便利,待到糧盡,自然退去,待其既退,而後擊之,可以大獲全勝。否則屯兵壽州,以逸待勞,雖無大功,亦無失着,還屬中策。若領兵直趨正陽,我兵奔走之餘,力乏筋疲,如何能與交鋒,正中他反客為主之計,待到失利,悔無及矣!」彥貞不聽二人之言,傳令眾軍,從速前進。
仁贍謂全約道:「劉公不聽忠言,此行必無僥倖,我與公早早預備守城器械,免得措手不及。」全約從其言,即命所部,依淮而守。其時李重進引兵前行,卻與劉彥貞在途中相遇。彥貞屯軍安豐,列營數十里,聲勢甚為煊赫!一望去好似數十萬大軍的樣子。
重進不敢冒昧,遂登高觀察一番,謂眾將道:「彥貞營棚,皆不如法,雖然聲勢甚盛,破之極易!」即召部將曹英道:「與汝三千軍馬,自上流出其不意,突然擊之,彼軍可破矣。」曹英得令,率兵自去。次日,重進全身披掛,橫刀躍馬,出陣討戰。彥貞亦領兵出營,擺成陣勢,操槍勒馬,立於旗門之下,指定重進罵道:「無故侵犯我國,是何道理?速速退去,尚可免受誅戮,否則教你死無葬身之地。」重進大怒,也不答言,輪刀縱馬,直取彥貞。彥貞正要接戰,身後一將,躍馬而出,抵住重進。彥貞視之,乃牙將張萬也。二人兩馬相交,刀槍並舉,戰有五十回合,重進佯輸詐敗,拍馬繞陣而走。
張萬放馬追來,重進待他身臨切近,按住刀,輓弓搭箭,回頭射去,張萬應弦落馬,重進舉刀一砍,揮為兩段。彥貞見折了張萬,心頭火起,大喝一聲,挺槍直取重進,重進回馬相迎。二人交鋒,正在難解難分之際,忽然一聲炮響,曹英率領三千軍馬,從上流殺來,唐兵陣勢大亂,彥貞料不能敵,勒馬逃走。曹英乘勢追殺,唐兵大敗,喪折殆盡。
彥貞奔走了十餘里路,又見前面山坡之下,旗幟飄揚,一隊人馬,攔住去路,正是李穀的副將王成,劈面迎來。彥貞此時,前有敵軍,後有追兵,進退無路,只得拼着性命,與王成死戰。不料彥貞心慌意亂,戰未三合,馬失前蹄,將彥貞跌落坡前,被周兵擁上,亂刀砍死。李重進知道彥貞被殺,乘勢急進,俘斬唐軍萬餘級,獲其輜重盔甲,不計其數。
這場大戰,殺得唐軍亡魂皆冒,從此望見周軍旗幟,便覺懼怕。
劉仁贍在壽州城內,探知彥貞戰敗身亡,又見敗兵紛紛逃來,只得開城收納。幸得自己早有預備,守城器具甚是完全,糧餉亦十分充足,便一面料理守城,一面遣人星夜至金陵告急。唐主得知彥貞兵敗陣亡,壽州危急,忙召群臣商議。樞密使陳景聞奏道:「周師鋭不可擋,彥貞新敗,吾軍聞風膽落,若與交鋒,必難獲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