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耿藩部下諸將,自入浙後,以為所向無敵,全不以為意。及固山貝子大兵馳抵黃岩,乘夜進擊,曾養性不虞敵軍猝至,措手不及,因此大敗。固山貝子既獲勝捷,復謂諸將道:「今耿藩部將俞鼎臣,方招集流亡,將行上竄剡溪。若能破之,則彼兩路俱敗,余軍皆膽落矣。」時耿藩各軍,方分道並陷浦江、上虞、諸暨、餘姚等地,固山貝子更知照康親王,使派兵堵截,自卻率兵直抵剡溪。那時耿藩部將俞鼎臣,方紮營于山野之間。固山以崇山峻嶺,地勢掩映,屢戰無效,乃偽為收軍,置酒大會。俞鼎臣探悉,以為固山貝子不能得志,行將退兵,全不做準備。
那固山貝子置酒飲至三更時分,乃令參將滿進貴及道員許宏勛各領二千精騎,乘夜襲擊俞鼎臣,自領大軍,隨後進發。果然滿進貴及許宏勛到時,俞軍皆在夢中,即殺入俞軍營裡。俞軍那裡能夠抵敵?只互相逃竄。固山貝子大兵亦隨後到,縱橫衝突,如入無人之境。
俞鼎臣顧不得軍士,只單人匹馬,落荒而逃。固山貝子大獲全勝,既復了剡溪,復移兵來助康王。恰可康王接到固山文報,已派副將牟大寅及知府姚啟聖等,已分道收覆上虞、諸暨,乃合兵做一處, 商議再進。
惟耿軍自曾養性敗後,各路已望風震懼,忽然寧海將軍繞道入閩之說傳遍浙中,於是耿將如吳長春、馬成龍、馬仕宏等,以康王及固山兩路大兵在前,而寧海復出其後,不免驚惶。便商議各路齊進,以退康王及固山之兵。
曾養性更佈告各軍,謂:「耿王在閩,雖寧海將軍繞出吾後,皆不足介意。今惟有先陷浙江, 長驅北上耳。」諸將皆以為然。於是耿藩部下各都督又分道併進。
曾養性等連敗固山貝子及許宏勛于黃岩,因此黃岩、天台、仙居三處,又盡為耿兵所據。復分道陷寧波,以斷康王運道。
時康王三路人馬,不下十萬,自糧道梗阻,餉項不敷,益為耿軍所困。
固山乃遣提督塞白理據桑嶺,提督周雲龍據白塔,共分兩路,竭力抗爭,以通寧波、天台之路。耿將曾養性亦遣通將米光佐、米光祖及總兵林沖造水師于小梁山江中,攻陷沿海郡縣。由是浙江全境戒嚴,康王與固山大為憂慮。
固山道:「彼斷我糧道,我軍惶迫,今惟有速戰耳。」及計議,以康王一軍赴金華,而固山貝子獨進天台。先令副都統伯穆分三路而進,在白水洋一戰,曾養性大敗,折兵三千餘人,遂復天台、仙居。而康王一路,亦令副都統馬哈達出道山,提督鮑虎出嚴州,直攻曾養性部將徐思潮、馮公武等,俱獲勝捷,遂復嚴州。
時東陽巨族吳志森,素負人望,曾以鄉勇恢復縣城,康王聞其名,置之幕下,令其撫諭各地,興辦民團,以助卻耿軍。而以副都統馬哈達統兵陳世凱與民兵併進,亦先後收復溫、處二州。固山貝子以耿藩分數路而進,亦知自己人馬宜分不宜合,乃令諸將各為一路,分頭進攻。然自曾養性敗後,耿兵各路亦望風而潰。
固山貝子以北兵不鰼水戰,仍取陸路,乃偷出黃岩之後,由土木嶺踰茅坪嶺而進,前後夾擊,大敗耿藩部都督吳長春。
曾養性乃拔營守溫州,固山貝子仍復進攻。耿部副將米正三等先降,台州之圍遂解。固山復乘勢再進至沙頭嶺,先後斬耿部都督吳長春、總兵劉秉仁,降馬九玉、張廣文等,於是耿兵盡行氣沮,各路皆意存觀望。獨曾養性矢志不移,並下令道:「吾等受耿王之命,倡行大事。
以十數路大兵入浙,方勢如破竹,只以各路觀望不前,遂為固山貝子所乘耳。吾等不可負耿王,惟有始終其事。若各路同心,則寡眾之數非弱於敵人也。」既下令後,復約會各路同進。
時固山貝子將抵溫州,向諸降將馬九玉等問耿軍情勢。馬九玉道:「耿藩諸將雖多猛勇。然類皆因人成事,獨曾養性一人最為堅毅,且猛勇過人。若能破得曾養性,則各路不降亦退矣。」固山深以為然,遂設法謀取曾養性。
時寧海將軍既抵閩中,而簡王又飛令江西之兵入閩相助,故耿王已被困于建陽。曾養性聽得方撥兵往救,而以半軍握守溫州。固山連攻匝月,終不能下。
未幾,曾養性往救建陽之兵已為寧海所襲,耿王在建陽仍不能脫。耿王之妻格格,乃率領其子歸款,耿王遂降。及曾養性聽得耿王已經降順,方解溫州之圍,降于固山。自此閩浙遂平。
自閩浙平復之後,而各路大兵又聚于湖南、廣西,分道以逼雲南。吳周大局,已日愈緊逼。獨四川一地,尚完全自固。惟自圖海大破王屏藩,既奪漢中之後,成都人心亦知圖海一路必下西川,人心無不惶懼。
北京軍機諸人,以圖海勞師在外經曆數年,精神勞頓,宜令其休養,乃以順承郡王在河南頓兵無功,即將順承郡王撤回,令圖海暫回沛梁棲息。並着圖海擇人統兵取川。
圖海乃大會諸將,使陳議取川方略。時王進寶、張勇、孫思克、貝子鄂洞等,皆有指陳,大都欲以乘勝之威,合路猛進,成都即唾手可定也。獨趙良棟以為不然,並道:「四川古稱天府之國,山川險阻,物力富饒,吳氏據之,誠足以自守。今王屏藩雖敗,而羅森、鄭蛟麟等俱在成都,此外諸將亦多三桂舊部,久經戰陣,不能謂為無將。
四川煙戶千萬,又民性強悍,加以三桂舊部所駐紮,亦不可謂其無兵。自吳氏起兵以來,各處糧道俱取給雲南,朘削多則民怨集。唯三桂未嘗以朘削苦川民,是彼在四川未及人心離散也。彼既有能將,又有能兵,據地勢,得人和,以抗吾師,此彼之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