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以周兵悍鋭,一時心怯,前部吉林馬隊馬多受傷,左右奔潰。右路孫思克一軍,又為吳之茂所乘,清兵盡已失勢。屏藩以為得手。
不料正戰間,後軍飛報禍事,靉陽已經失去,糧道亦絶。王屏藩聽得,大叫一聲:「天喪我也!」早跌下馬來。左右扶起,屏藩幾已暈倒,只由部將先保屏藩退回。一時軍中以主將已遁,靉陽又失,已斷了糧道。
那靉陽逼近漢中,屏藩一軍多漢中人氏,故聽得靉陽一失,不特憂糧草無着,且料清兵必逕取漢中,各動憂家之念,如何不驚惶?倒把方纔一股鋭氣,化為烏有。
清將圖海在軍中,正因軍勢已卻,方自憂慮,忽見屏藩軍中有驚惶景象,也疑王進寶一軍冒險深入靉陽,必然得手,故王屏藩因此惶亂。忽令趙良棟揮軍從左路橫擊周軍,果然周兵漸潰。圖海與貝子鄂洞即乘勢進攻,周兵大敗。
前部譚洪身被數傷,猶死命殿後,率人馬且戰且走。吳之茂知大營已失,急欲移軍救援,又為孫思克所躡,亦救援不及,只一齊退後,遂一同敗下。吳之茂知此次一敗極為緊要,料圖海必然儘力追逐,乃趁自己軍中兵力未憊,遂親自斷後,令譚洪諸軍先行,並使商諸王屏藩,恐化平一地亦立腳不住,宜速取華亭駐紮。譚洪亦以為然,乃領軍先逃。
惟圖海知王屏藩驍勇能謀,性復能耐戰,乘其潰敗,欲併力除之,免留後患,乃令軍士各備乾糧,尾追而下。卻令孫思克回應後路,而率趙良棟、張勇兩員健將,奮力窮追。圖海並下令道:「王屏藩乃吳三桂之虎也,乘其失穴,宜撲殺之。若令養回元氣,又留一勁敵矣。
若殺得王屏藩者,當賞萬金。」故軍士聞令,一齊奮勇,周兵惟有望南而逃。譚洪所領部下,聽得失了靉陽,已如驚弓之鳥,惟沒命奔走。故吳之茂斷後一軍,反落在後。
清將趙良棟、張勇分兩路夾擊,吳之茂見前軍潰走,全無隊伍,自己孤軍亦難支持,恐反受清兵圍困,因此亦無心抵禦,惟有急逃。
將近日暮,已至化平,之茂欲先在化平駐紮,擋住來軍,使王屏藩得先行整頓。不料清兵已隨後躡至,圖海亦懼之茂再躡化平,卻另遣一軍繞道先攻化平。吳之茂不能住足,又惟有隨前軍齊退。清兵大獲全勝。
直至夜分,月色高升,圖海恐失了地勢,且夜裡又不便進兵,方始收軍。計此一場大戰,周兵折去不下七千人,若非吳之茂奮力斷後,死傷更不止此數。
時圖海既獲全勝,即令休兵兩日,以全軍南下,欲乘勢以蹙王屏藩。那王屏藩亦知圖海必不肯放鬆,自念既敗之後,前軍必不足以抗圖海。且靉陽既失,恐漢中亦危,不如並棄華亭,共保漢中。吳之茂道:「圖海乘我潰敗,必躡後窮追,若至漢中時,恐全軍俱沒矣。
不如吾統本部,力當圖海,將軍自回漢中,以鎮人心。」屏藩道:「將軍若能如此,誠忠勇矣。然將軍自料能拒圖海各路大兵否乎?」吳之茂道:「此則不敢言。但求支持多一天,則將軍早到漢中一天,庶稍能整頓耳。」王屏藩以為然。時譚洪方因傷致病,屏藩便與譚洪齊回漢中,留吳之茂一軍暫擋來兵。吳之茂乃號令諸軍,力言:「漢中未嘗失守。今王大將軍已回鎮漢中,可以無慮。
待王大將軍到漢中,部署一切,吾軍亦退矣,諸軍各宜努力。須知吾軍暫留于此,正所以保全漢中也。」並發資財,犒賞三軍,軍士一時振勇。吳之茂惟奮力抵禦,緩緩而退。
且說王進寶既拔靉陽,盡燒周兵糧草,即率兵望漢中而下。沿途招納,聲勢大振。王屏藩亦知王進寶必趨漢中,故星夜奔馳。先到漢中後,還幸王進寶未到,一面分兵拒守關隘。
那王進寶知屏藩既回,亦不敢遽進,暫留以待圖海後命,王屏藩乃得着實佈置。奈譚洪傷勢沉重,甫到漢中,即已歿命。
屏藩正在傷感,忽報吳之茂拒禦圖海大軍,現已被圖海各路圍困。王屏藩嘆道:「吳之茂不能免矣。吾若不救,是陷了吳之茂。吾若救之,又必失了漢中。
以吾視師數年,今日乃狼狽至此!」嘆罷,不禁吐出鮮血,自知大勢難回,便欲以身殉國。正是:數載戰爭徒耗力,一朝挫敗願捐生。
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回
胡國柱敗走貴陽城 傅宏烈起兵桂林府
話說王屏藩奔至漢中府,聽得吳之茂被困,自知欲救不得,誠恐一經往救吳之茂,料清將王進寶必然直壓漢中,那時吳之茂能救與否尚未可知,惟漢中已在必危,是更無歸路矣。意欲調別將往援,惟譚洪已因傷致病,此外更無別將可當此大任。想罷,不覺欷歔長嘆,便遣部將王國興打譚洪旗號,往救之茂。一面分兵扼守要道,以防王進寶。
原來吳之茂自領兵力拒圖海,約守華亭兩日,即棄城而遁。惟令軍士步步為營,且禦且退,于清兵來追,並不與戰,只自謀抵禦,以圖緩緩退兵。
圖海觀此情景,乃與諸將計議道:「觀吳之茂動靜,非留兵備戰也。想王屏藩聽得靉陽已失,防王進寶直下漢中以截其歸路,故先回漢中扼守,以備王進寶。其留吳之茂于此,不過緩吾兵力,使吾等不能急下漢中,俾王屏藩得徐圖整頓耳。吾等不可着他道兒,以王屏藩固虎也,稍養元氣,即能噬人矣。
今當各路齊進以捉吳之茂,則吾軍南下當勢如破竹。」便令趙良棟、張勇、孫思克齊進,三路夾攻吳之茂,圖海自引大軍,為各路援應。那吳之茂仍用前法,惟緩緩退兵。不想清兵各路大至,把吳之茂圍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