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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岳州馬寶走長沙 據平涼屏藩破圖海
話說清將蔡毓榮令巴爾布、碩岱、珠滿、楊捷等,分水陸兩路共取荊州。
巴爾布卻令珠滿領五千人握長沙通荊州之路,以防長沙救兵,自與碩岱並楊捷直趨荊州而去。時長沙城內只有周將馬應麒駐守,所部約有五千人,不意清兵猝至,適又臥病,故全未準備。比至那日黃昏時分,忽聞城中喧閙之聲,早有守城將士飛報前來,道是敵軍大兵。馬應麒聞報,大吃一驚,從病中躍起,急欲向長沙告急,惟四門已被困得鐵桶相似。
馬應麒只得扶病而起,督軍守城,竭力抵禦,以待外應。惟城中人馬雖少,然守禦甚力,巴爾布等幾番猛攻,終不能下。巴爾布卻謂部下道:「蔡都督以此任委諸吾等,若不能復一荊州,何望恢復數省?且以四路之眾,而不能克一荊州城,亦貽人笑。今志在城池必下。
惟攻城之道,宜于初到之時鼓勵鋭氣;若曠日持久,敵人救兵環集,不可為矣。”乃令各路各選壯士千人,以五百人持攻城之具,以五百人各執火箭,隨攻隨射,猛撲而進。楊捷又發炮助攻,不分晝夜,喊殺連天。城上守兵雖能抵敵攻城,卻不能防避火箭,故守城軍士不能立足,都卻退而下。
巴爾布正攻北門,乘城上守兵卻退之際,直逼城下,一面猛攻,一面射火,又一面疊土而登。及至城上時,以火器當先,刀槍隨後,一聲喊進。城守人馬並未準備防火,皆不敢近,清兵早破了南門,復乘機縱火,居民大亂。馬應麒雖不能支持,仍率兵巷戰。
不料清將碩岱憤居民附從周將,逢者便殺,居民皆倉皇奔遁,呼男喚女,哭聲震天,又被火器猛烈,民房多已着火。馬應麒嘆道:“為吾一人失機,貽累滿城百姓,吾何忍偷生天地耶?」
乃徑奔回衙中,先殺其妻,並殺其女,然後自刎而死。時部下見主將已奔,皆倒戈願降。碩岱所部猶自不捨,依然亂殺。還虧巴爾布及楊捷兩人,急為戒止,準令各軍投降,並救滅城中余火,安撫城內居民。
一面飛報蔡毓榮,報告捷音,一面留兵荊州城內。復分兵于城外,以為犄角,再候蔡毓榮號令,以定行止。
且說蔡毓榮自發兵襲取荊州之後,早料巴爾布等出其不意,必能得手,即調兵往取岳州。時周將馬寶統率全軍,疊經進攻武昌、漢陽,皆不能得志,大小不下數十戰,互有勝負。但那時雖依然往攻,獨不見蔡毓榮調將出戰,乃與部下計議。楊嘉來道:「駐守岳州兩年,不能進取尺土,積時愈久,蔡毓榮籌防愈密,岳州之無用可知矣。
不如棄之,復沿九江而進,散蔡毓榮歷年籌防之局,從新進取,實為上策。且江西一地,經高大節再破岳樂,乘勝之威,更易得手也。”馬寶道:「周皇初意,欲沿兩湖直趨大河南北,以應川陝之兵,故岳州為必爭之地。奈屢次渡湖,具不得天時,使蔡毓榮得以徐徐準備,而悉鋭以防。
我軍勢如騎虎,已難於遽下矣。吾今日非不知岳州難以用武,奈長沙、衡州皆吾軍根據,一旦棄去岳州,不啻自撤藩籬,稍有差池,何堪設想?此某所以屢籌不決也。」楊嘉來道:「胡駙馬亦世之良將,顧安坐長沙,惟飲酒高會。如其不然,適鋭以求一猛戰,猶不至頓兵耗日也。
今舍九江乘勝可以進取之機,而長駐岳州無用之地,竊為元帥不取。」馬寶道:“吾亦曾分軍先出九江,奈以不能得手,中道撤回。今我全軍方懼不能獨當蔡毓榮,再無分軍之理。正惟胡駙馬如此,若全撤岳州,如湖南全局何?」
部將譚洪又道:「某雖在此,甚憂荊州。若荊州一失,川湖交通皆斷,即岳州、長沙,亦肩背單寒矣。以荊州守衛空虛,蔡毓榮旬日不出,必有別計,不可不防。」馬寶深以為然。
正議論對付之策,忽探馬飛報:荊州已失,守將已自盡,我軍已大半降清矣。馬寶聽得大驚。楊嘉來道:「荊州已失,川湖消息既斷,此時不特岳州無用,恐湖南亦震動矣。”馬寶道:“從前蔡毓榮之不敢遽攻岳州者,懼長沙發兵,沿荊州以掩其後也。
惜胡駙馬擁兵不動,坐誤大計。今蔡毓榮連日不出,不過專聽荊州消息耳。彼若已復荊州,更無顧慮,吾料彼軍直出矣。」
說猶未了,見軍中震動,前軍報告道清兵大至,速宜拒敵。馬寶聽得,速發令道:「昔日我攻清兵,蔡毓榮惟以逸待勞,守而不戰,今我軍當如其道以施之。彼見無懈可擊,必領兵而退,那時別作計較。”諸將聽得,無語,以馬寶之策,不大謂然。
馬寶乃再道:「吾非懼蔡毓榮者,不過事前未有佈置,不能即戰耳,諸君請勿多疑。」說了便令水師提督林興珠謹防洞庭,以防清將楊捷水師之侵入,一面令諸將嚴守。果然彼攻此禦,喊殺連天,一連日夜蔡毓榮不能得志。馬寶謂左右道:“凡攻堅只靠初時鋭氣,今經一日夜我尚無損,蔡毓榮不能為矣。」
不料正說間,忽報稱林興珠未到時,清將楊捷已領水師襲進洞庭去。馬寶聽得,一時慌亂。左右道:「洞庭若失,彼若以舟師渡陸軍,以攻長沙,更分兵沿荊州而進,則長沙亦危矣。今不如退保長沙,較為得計。」馬寶道:「退兵自是正策,但退亦不易。因彼全軍來攻,我若退時,彼將躡我之後,追奔逐北,我軍必大受殘傷矣。吾已有計在此,不煩諸君顧慮也。」乃令三軍一面抵敵,一面掘土取泥,使壁壘益加高厚,即漸緩其抵禦之力,待敵軍攻近時,始還槍抵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