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頁
三桂遂封王輔臣為鎮西大將軍,封王屏藩為征西大將軍。以李本深為首先響應,乃封本深親軍金吾衛大將軍,使領本部兵五萬人先行入川。復封其侄吳世賓亦為親軍金吾衛大將軍,以本部人馬沿湖南下廣東。復遣部將馬承蔭會兵廣東,與吳世賓會合進取。
自平南王尚可喜歿後,清朝即以其子尚之信承嗣平南王爵,仍駐廣州,掌理藩事。三桂併為手啟諭尚之通道:孤昔與令先君賢王待罪東陲,嗣以國家多難,闖、獻搆亂,宗社既危,始相與借兵入關,冀圖恢復。乃我方告捷,敵已入京。孤與令先君方徘徊歧路,痛哭流涕,以無功國家而負罪明室也。
當此之時,勢頽力竭,既不能倒戈反正以報先朝,遂赧顏並污先命,受爵為藩王。令先君曾與孤言,謂苟有機會,勿忘明室,乃口血未乾,令先君遽殞。孤徬徨滇蜀,孤掌難鳴,近十餘年矣。維思北朝分茅胙土、賜爵封藩、世襲罔替之語,載在明府。
乃孤則殘喘苟延,令先君則墓門未拱,而北朝已為德不終,遽興撤藩之議。夫撤藩雲者,即殺機所伏也。孤等何罪?因功見忌,因忌見誅。烹走狗而藏良弓,于斯為甚,乃令先君九泉之下亦將不瞑。
孤自念有生數十年,既負明室,又負國民,意欲圖抵罪,死裡求生,乃履霜堅冰,首倡大義。幸天尚愛明,人方思漢,義師一起,四方向附,指日大好山河復歸故主。伏望貴王仰承先君之悃忱,感念明朝之德澤,舉兵來會,以寧社稷。則新朝論功行賞,貴王將世世子孫永開藩府,此國家之福,亦大王之幸也。
方今北朝猜忌既生,殺機遍伏,孤念切同仇,感懷先誼,用告大王。以大王精思慎慮,必有以自處也。唯大王圖之。
尚之信得書之後,正自躊躇,唯當時北京朝廷以廣東地方重要,自聽得告變之後,已特令承襲定南王孫延齡領兵四萬往扎廣東。又加廣西提督馬雄,為幫辦防務副將軍,調兵到廣東協守。蓋北京朝廷亦懼尚之信與吳三桂相應,故特調孫延齡及馬雄以監督之也。故尚之信心中即欲附從三桂,唯懼孫延齡、馬雄等不從,實多不便。
且念馬雄一人不打緊,只怕孫延齡部下兵多將廣,若得他同心歸附吳王,是閩廣一帶皆勢如破竹,天下不難定也。因此,便親到孫延齡行營,故以言相試。當相見之際,先寒暄了一會,尚之信先道:「今吳王舉兵,自號反正,賢王斷他將來局面如何!”孫延齡不知尚之信之意,只直說道:「吳王號召,人心如響斯應,吾甚懼朝廷難與相爭也。」尚之通道:「若吳王成事,我們又將何以自處?望賢王教我。」孫延齡道:「不如觀其動靜,再商行止。」尚之通道:「賢王此言未嘗不是,唯今吳王傳檄遠近,人心動搖。今又吳世賓、馬承蔭領兵十萬,橫行兩粵,事機已迫,恐不容我等觀望也。」孫延齡至此,已略會尚王之意,即道:「賢王有守土之責,孫某當唯賢王之馬首是瞻。
賢王若有主意,不妨相告,吾兩人義同心腹,斷不泄露也。」尚之通道:“某實告君,以吾先君子與令先王皆與吳王並起關東,以有功朝廷,乃賜封藩府。聞朝廷實主撤藩之議,以吳王最強,故先制吳王,而後吳王有此一舉也。吳王若亡,吾等亦不獨全,此賢王所知矣。
今吾等若應吳王,于朝廷目下雖為不忠,惟于國家未嘗不順,願賢王思之。」
孫延齡道:「此論正中吾意,邇聞朝廷詔至閩中,令耿王出鎮江西。唯耿王有不從之意,看來耿王亦將歸附吳王也。且就今大勢觀之,北朝勢將休矣,吾等反正,亦在此時。但不知馬雄意見如何耳?」尚之通道:「若馬雄一人,吾力足以致之。
且吳王來將馬承蔭,本與馬雄為兄弟行,亦不患其不從也。今請與歃血為盟,彼此同心,欲行共行,欲止共止,各無相背。賢王以為何如?」孫延齡聽得大喜,遂與尚之信歃血為誓。
歃誓既畢,尚之通道:「今賢王既已同心,料無反悔。唯今福晉為太后養女,認為公主,于朝廷受恩深重,某恐其阻賢王之行也。」孫延齡道:「賤內雖為太后養女,然以勢相凌,故夫妻間時多反目。吾為孔王之婿,入嗣為定南王,人方謂某為以妻貴者,其實恥之。
吾此行固不以告人,亦不以告吾妻也,賢王不必多慮。吾所慮者,不知賢王將何以處馬雄耳。馬雄向為先孔王部將,與某亦不相能,若見馬雄時,慎勿言吾與賢王共謀此事也。」尚之信領諾而去。
正回至藩府,忽報馬雄來見。尚之通道:「此天賜其便也。」便屏退左右,即請馬雄入內。茶罷,馬雄先說道:「今三桂令吳世賓、馬承蔭統大兵前來,不日將抵端州,不知大王以何策禦之?」尚之通道:「某正為此事大費躊躇,因恐軍心或不受調也。」馬雄道:「賢王何出此言?」尚之通道:「吳王此舉原為撤藩之議所逼,吾等部下皆諸藩勁旅,須知撤藩之說即所以滅諸藩。朝廷此說,實以激變人心。故吳王檄文一發,諸藩響應。吾昨夜微服巡視軍中,見軍人皆有怨言,謂朝廷本欲翦除藩將,故吳王出而反正,今又率我們以對敵吳王,是助朝廷以滅藩也,吾等本效力於藩府,今乃使我們倒戈,自相魚肉,吾等死也不甘心,這等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