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南明的使臣們也明白了,駱養性此番的禍事,是因為對自己等人的接洽所致,看著攝政王的這般舉動,他們心裡跟明鏡似的,他們知道犒賞多爾袞實在是無濟於事的,但他們是奉旨而來,不可能扭頭而歸,因此這些使臣們只好懷着滿肚子的不悅進得京來。
就在弘光朝廷陶醉于「借虜平寇」的美夢時,清廷由於漢族官紳歸附者越來越多,力量和見識日增,他們的態度也益漸驕橫。多爾袞從漢族降官口中得知,江甫南產豐盈,民風脆弱,可傳檄而定,不禁食指大動,再加上此時,清軍在山西、山東兩路已取得決定性勝利,京師的形勢日益鞏固,多爾袞對弘光政權的態度也就陡然轉變了。
聞得南明使臣已臨近京師,多爾袞忙召集群臣商議如何應對之事。
此時,範文程出城辦事還沒歸來,而洪承疇、謝升、馮銓等均參加了這次會議。
馮銓曾降過李自成,等多爾袞入京後,他又降了滿洲,因此他常被滿洲貴族戲謔,稱其是「沒有骨頭的人」,他為了保住官祿,常常獻媚于多爾袞。
今日,馮銓為了表自己的忠心,忙搶先進言,說道:
「王爺不損一兵一卒而得北京,如果王爺想取中原的話,那只不過是探囊取物,易如反掌,南明朝廷腐敗無能;實不足慮,王爺你不妨將這些使臣全部砍了,以絶和議。」
馮銓一語即出,很多滿洲貴族都應聲附和,紛紛揚言給弘光一個顏色看看。
洪承疇見狀忙勸道:
「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今日王爺將他們殺了,那下次就不會有人來降我們了。」
多爾袞點點頭,說道:「洪大人言之有理,南京朱由崧老兒那裡多了這三個廢物也不為多,少了這三個蠢材也不為少,那就留下這三人的狗命吧。」
這一日,左懋第等人到得京來,他們安置下來後,便徑直來內閣拜會閣臣,而這時,洪承疇、謝升、馮銓三人都在。
洪承疇見了來使,心中仍有慚愧,還沒行禮,便已面色通紅了。
那謝升更是舉足無措,他忽而戴了滿洲人的帽子,覺不妥,忙又要換上明朝的舊裝帽子,他行立不安,也忘了上前行禮。
而馮銓卻自尊自傲,無半點的羞色,他端坐在椅上,大言不慚地問道:
「我們攝政王早已滅了你國,你們本該早來稱臣,為什麼現在才來?」
左懋第見他無恥的樣子,感到十分的噁心,他壓了壓自己的人氣,正色道:
「馮大人以前也曾是明臣,為何現在變得如此少廉寡恥?今日我們是奉詔而來,只為通好,不是來稱臣的,我們來此的目的,一則是因為滿人替我們逐除了逆寇,禮葬了先帝,所以我們特來犒贈;二則我們是來祭謁皇陵,馮大人說我們大明已亡,實在是無知,你難道不知道福王已在南京繼位了嗎?」
馮銓聽罷,臉上很不是顏色,垂下限皮,不能回答,繼而,他又不耐煩他說道:
「如果有表文,你們就送到禮部,不要在此攪擾不休。」
洪承疇對馮銓也不好意思說些什麼,他忙隻身與這三人周旋。
馬紹愉說道:
「我們不是像藩屬那樣迸貢表文,我們是來呈遞國書,怎麼能送到禮部?如果洪大人能念及前朝的思禮,就請向攝政王稟明,我們要在殿上親手將國書交於他,如果攝政王做不到這樣,我們只好奉書南回,洪大人您也知道,這國書上有禦寶之印,斷不能瀆褻于它。」
說罷,三人告辭洪承疇,走了出來。
他們見此情景,便料知和議定難成功,但聽得吳三桂已回京,忙又直奔吳府而來。
吳三桂自回到京城後,他便閉門謝客,整日與圓圓廝守在一起,圓圓時時彈琴唱曲給他聽。
這一日,兩人正閒坐在後院涼亭中,吳三桂請圓圓給他吹支簫,圓圓微微一笑,說道:
「將軍,你還沒聽厭嗎?」
「哪裡會聽得厭呢?圓圓奏的乃是仙樂,給我這俗人聽,只怕是對牛彈琴。」
「將軍過謙了。」
圓圓拈起洞簫,輕舒了一口氣,遂吹了起來,吳三桂但覺得簫聲纏綿,如怨如訴,一顆心似乎也隨着婉轉的簫聲飛揚,飄飄蕩蕩,如在仙境,不復人間。
三桂聽罷,不覺痴了,他忙央求圓圓教他如何吹簫之技,圓圓便手把手地教他吹氣之法,三桂正學得不亦樂乎,忽有家人走過來,向他們行了一禮,說道:
「王爺,外面有南明使臣左懋第、陳洪範、馬紹愉求見王爺。」
吳三桂正在興頭之上,不耐煩地擺擺手,道:「不見,不見。」
家人轉身要走,圓圓忙出聲止住他:「慢着。”她輕輕推了推吳三桂,說道:“將軍,您還是應見上他們一面為好,想您也曾是大明之臣,今日不見他們,只怕有人說你忘恩負義,與您的聲名有累。」
吳三桂放下手中的洞簫,憂道:
「我只怕他們會糾纏於我。」
「不妨,將軍只需說是攝政王勢大,您無能力,愛莫能助。」
吳三桂點點,站起身來,圓圓陪他到房中換了衣服出來。
左懋第等人見吳三桂走進客廳,忙都離座見禮,吳三桂還禮後,四人又都落了座,僕人們送上茶後,便躬身退了出去。
吳三桂拱手道:「三位大人遠程來京,我不曾遠迎,還望恕罪。」
「不敢!將軍負國仇家恨,痛擊闖賊,消息傳來,舉朝歡慶,我等特奉皇上之旨,來犒賞將軍及部眾。」
吳三桂面露苦色,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雙手一攤,說道:
「時勢至此,我何敢受賜?惟有閉門束甲聽天由命而已。」
這三位使臣鼓弄能言善辯之舌勸他收下,吳三桂卻執意不收。
左懋第拱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