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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傅善祥應制詩有:「聖德應呈花蕊句,太平萬歲字當中」之句,洪秀全大為嘉許。凡男女及第,皆以筍輿文馬,遊街三天,時人以為榮幸。洪仁玕又制定宮室制度,第一為龍鳳殿,殿上匾額題為龍鳳朝陽,即為議政台,凡有要政,君臣會議于此,皆有座位,言者起立,方許發言;第二為說教台,高數丈,其式圓台階百步,皆以大理石排之,洪秀全每登此台,穿黃龍袍,朝靴底厚三寸,冠紫金冕,垂三十六疏,後有二侍者,皆執長旗演說宗教,又有議政院,院長始以東王領之,自東王歿後,翼王領之,翼王去後,以忠王領之,類如各國議院。凡此皆略見當時洪秀全制度。自男女科盛行,人才益多,除武職料理軍事而外,不廢文事。嘗有美國人大隊游于金陵,見其一切制度,大為嘉許。謂其士人道:「金陵政治,與我外國立憲政體相似。」因此許為東方文明之國。
當春秋佳日.秀全與文官、女官盪舟于玄武湖:文官則隨侍秀全之側,女官則隨侍妃嬪之左右。彼此唱和詩歌,略去尊卑之分。彬彬文化,盛極一時,因秀全度量,頗為活達。
時金陵東,有一李生,為江南名士,以廉潔自持。平日談講性理,讀書鄉中,每經年不到城市。洪秀全慕其為人,聘之不至,乃令殿前指揮使,以筍輿舁至殿前,詢以治安之策。李生初惟不應,及授以筆墨,李生乃書十八字,呈諸秀全:書道:一統江山七十二里半,滿朝文武三百六行全。
這十八字,蓋譏秀全坐守金陵,不思遠取;又譏其在廷文武,為不懂政治也。秀全覽畢,遍示殿上諸人,左右請殺之。秀全道:「彼有何罪而殺之耶?匹夫不可奪志也。」命左右善遣之回家,人以是許秀全為大度。
當秀全初下武昌時,湖南舉人左宗棠尚未出仕,曾上書於秀全:力稱秀全武將有餘,文事不足;且稱秀全不宜信仰外教,宜尊崇孔子。秀全看罷,覺左宗棠所言有理,但由廣西以來,相隨者數百萬人,皆皈依自己所說宗教;今一旦舍此,將來人心不可知。惟眼前相隨之數百萬人,不免以自己有始無終,從此離散矣。用懷此懼,遂接見左宗棠,告以現在相隨者數百萬人,若一經改變,恐難於收拾;若現在相隨者離貳,而改靠未經歸服之人心,其勢必難制。
惟待天下平定後,再行設法而已。左宗棠聽罷,知秀全起事以宗教引導人心,猝難改變,斷難從自己之言。故秀全欲爵以大官,左宗棠已離武昌而去。遂就駱秉章所聘,繼乃出仕為滿人督兵。
自秀全失一左宗棠,此後乃反增一勁敵矣。今把閒話擱過一邊。
且說李世賢自敗於鮑超之手,隨後鮑超將江忠義、江忠浚兩軍回湖南調遣,復遣半軍回鄂,然後自率所部,再趨浙江。那左宗棠,時以功授太常寺卿,留皖襄辦軍務,與安徽布政使李孟群共爭安慶,為太平將黃文金所劫。及左、李兩軍退至銅陵,又為英王陳玉成所截擊,左、李兩軍俱敗。李孟群乃回軍祁門,而左宗棠一軍亦退至寧國。
適曾國藩以丁艱在籍,方請終制。咸豐帝不准,催令墨絰從軍。於是曾國藩復至江西視師,舊日塔齊布、楊載福、彭玉麟等軍乃復隷曾國藩部下。那曾國藩以九江為數省咽喉,若不能復取九江,則軍中消息梗斷,援應俱難,乃鋭意要攻九江。
遣塔齊布會同李續宜攻之;又遣楊載福、彭玉麟以水師會攻;而以塔齊布由陸路會同攻之。皆被九江太平守將林啟榮所挫。曾國藩前後損兵折將,不計其數,終不能得一九江。惟曾國藩雖不能取勝,但以大軍駐九江附近,則洪秀全在九江之軍力,無不震動。
致令侍王李世賢,時方屯兵小池驛,被曾軍牽制,亦不能抽動。故洪秀全於贛、浙兩省,已大為吃緊。時曾國藩以屢攻九江不得,即思先定浙江,以斷洪秀全援贛之師,較為得計。恰值浙江藩司王有齡,領兵萬人,由紹興往爭杭州。
而鮑超由江西入浙江,由景德繞皖南之祁門,並下休寧,直趨淳安,復沿饒州,以至新城,軍鋒極鋭。曾國藩乃乘機令鮑超會同王有齡,合取杭州;又請左宗棠,由寧國赴杭,為三路會取杭州之計。合併鮑超、左宗棠、王有齡三路,不下三萬餘人,齊向杭州攻搗。時太平在杭守將,只翰王項大英及天將周文佳、顏金,指揮李雅風,胡湯銘,以眾寡不敵,杭城遂陷。
李雅鳳、胡湯銘,俱戰歿城中。翰王項大英,及天將周文佳、顏金引敗殘人馬,遁回金陵。顏金為粵人,乃東王楊秀清之婿,後降清回粵,為虎門參將。自杭城陷後,洪秀全在贛、浙之勢力盡去,遠近震動。洪秀全大為憂慮,急與李秀成計議。秀成道:「此時又不能北爭矣!非先復浙江,無以固金陵,此事臣願任之。」秀全大喜,乃令秀成出軍,便宜行事。李秀成乃先行知照英王陳玉成,請他移兵撫定皖省西南各地,以牽制鄂、贛二省。
自己簡閲師徒,共大軍五萬餘人,以賴文鴻、陳其芒領兵萬人,為左右先鋒;以賴漢英、陳宗勝為副將,井同指揮檢點部將二十人,為中路;復以遵王賴文洸,領本部萬人為合後。前後三路人馬,浩浩蕩蕩,殺奔杭州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