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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即聞石達開具奏天王,請兵入蜀。天王看了,一來疑此事為錢江之意;二來亦以翼王與仁達不和,就此離開亦好;三來如達開平定川省,可以進窺陝晉,亦可以壯湖北聲援。遂允達開領兵而行。達開得了號令,即召集老萬各營,共大軍六萬,刻日起程。這點消息,報到錢江那裡,錢江吃了一驚。拍案嘆道:「大事去矣。誠不料翼王深識大體,以一時之憤,乃至于此也。」急具衣冠馳馬來見達開。達開料錢江到來,有阻礙之意,只託故不見。錢江無奈,急奔上朝來求見天王。天王問以來意。錢江道:「大王其允翼王西征乎?」天王愕然道:「有之。朕以為先王早知此事也。」錢江道:「大王誤矣!今天下大勢:北京如首,江浙如心腹,川、黔、滇、粵如四肢,斷其肢爪,其人尚存;若決其首,則其人斃矣。臣欲以翼王統大兵,為林鳳翔後繼,借東王屢梗此議,至不果行。今東王已故,臣方欲大王再行其志。今若去一百戰百勝之老萬營勇,而又去一識略蓋世之翼王,天下胡可為乎?願大王速止之。切勿自誤大事。」天王遂急傳令,阻止達開。誰想達開布成隊伍,將次起程。接了天王號令,即復奏天王,謂軍令已定,不可更改。具表復過天王之後,天王知達開意決,再問錢江計將安出?錢江道:「可再傳令:着翼王到湖北之時,再入河北,渡黃河,與林鳳翔會合,亦一策也。」天王從之,遂再傳令,石達開接了之後,亦不回奏天王。天王只說他必然遵令。
唯錢江此時仍慮達開不從。因見洪仁達如此,他早已灰心矣。錢江沒奈何,急回府裡,寫了一封書,即遣人投到石達開營裡。達開接了一看,書道:
弟錢江敬候翼王將軍麾下:弟聞足下大舉入川,欲圖不世之業。雄才偉志,感佩何如!然當武昌既定,弟屢以人川之舉為不可者,誠以天下大勢,削其肢爪,誠不如動其心腹也。川省道途遼遠,欲軍行糧繼,誰足以善其後?且定一川省,不足以制滿人之死命,而徒自分其兵力;此中利害,足下寧不知之?當日前會議于敝府,方欲以將軍大舉為北征之繼。今余唾未乾,足下遽以一時之憤:不念國家大計,弟誠為足下不取也,自金陵定後,東王歸綰兵符,弟與足下,寥落南京,似不能囊日之得行其志,然鬱鬱再居此者,亦為大局計,故留而有待耳。
今東王已故,雖以人心洶洶,亦不難談唾鎮定。蓋弟雖愚昧,亦深知北王乃血性男子。其殺東王者,非出於私意,當必知所以自處而求息人心也。則將軍之冤,不難大白於天下。
當此之時,弟與將軍,不難號令三軍,掃平燕趙,使定湖平皖之志,重行于今後矣。天王神武,謙恭持己,忠厚待人,向以厄于東藩故,非為疏將軍也。士生今日,大之以報人民之仰望,小之以報朝廷之知遇,大局如此,何忍遽棄?得君如此,何忍相違?以足下深明大義,胡弗一迴首?且以數萬乘勝之師,而入千里崎嶇之境,成敗之數,固不可知。倘出人意外,萬一差池,震動大局,後悔何追。
將軍若知難而返:繞道武昌以入汴梁,固國家之幸也。不然,則非弟所敢言矣。今北王以死自誓,將軍又去因而西,此間誰與為力者?倘不獲命,弟亦何心于國事?覽茲時局,岌岌若搖,一木難支。恐諸葛復生,亦不能免支持于今日也。
況以國家不幸,而致遭內變,為大臣者,正當努力調停。若以國家禍亂方興,即圖引身避禍,此豪傑弗為矣。今方寸俱亂,一日三泣,皆為將軍。故將軍之去留,即弟之去留,區區之意,伏望將軍捐除私憤,而顧全大局,非惟弟一人之幸也!惟將軍念之。
石達開得了錢江那封書之後,心上本有些悔意;只是手下將官,大半要自創基業。都說道;「自古未有仇家在朝內把持,而大將能在外立功者。況福王為天王的親兄。王爺既不能除他,他卻是謀害王爺,如何防得許多?天王為人,雖然愛將,只是思念太過。往往思念兄弟情分,是王爺終無如福王也。」石達開聽得諸將如此議論,其志已決奪幾分。忽然部將黃典英自武昌到,力陳川省空虛,宜乘機取之,不可失此機會。石達開志愈決。
遂不從錢江之言。先復奏天王:自言此次入川,亦為國家大事,並非離天國而獨行也。並奏請調李秀成回駐南京,及專用錢江。又復過錢江,具道己意非因私憤;並言已復奏天王:以李秀成回扎金陵;又勸錢江竭力任事,遂拔隊起程,望四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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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石達開去後,天王悶悶不樂。錢江又如失去左右手,不覺大叫一聲,口吐鮮血不止,因此遂染一病。天王日日到丞相府同候。錢江整整病了一月有餘,方纔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