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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長老見元帥進堂,起身欣迎道:「山深路復,不知元帥之遠訪,失迎路左,安望元帥厚恕。」元帥復想道:「我以一笻一鞋,訪到山門。那長老那裡稱我為元帥,必是道高識透的大禪。」便欠身答道:「多勞長老起迎,晚坐偶因一時之遐想,敢為叨擾仙山,望大禪指示迷津罷。」那長老道:「一見一面,莫非前世之夙緣。願元帥裡面坐下,敢供一碗泡茶。」元帥謙讓,上堂陪席座下。 利進了泡茶,元帥一飲,香馥滿口,精神頓覺清爽,不知是何茶味。長老道:「元帥自有歸宿的日。今日只自上佛座前禮拜,以開前緣罷。」元帥不知其言有何來歷,不便再問,只自上殿。但見蓮花寶座,丈六金身,幢蓋肅整,金碧輝煌。元帥尤覺似熟見過的,一時想不起,只願細思前景,無心他外,只自詣前,焚上了三香,恭恭敬敬,拜了九拜,方纔下九級寶階,忽然跌倒在地,大叫一聲,便是南柯一夢。身在營中臥榻上,燭影依微,東方欲曙。
元帥大為詫異,回想夢裡光景,件件明白,照照來歷。起望明燭,急令人取來白龍潭水,味甚甘冽清爽,就令痛肚人馬,齊來灌飲,無不登時痊癒,肚裡平穩,神氣清和。元帥不勝驚喜,即召一營將佐,備說夜半夢裡的事。諸將佐一時俱道:「剛纔的一營將士俱夢昨夜陪元帥,與神兵鬼卒半夜鏖戰,一切廝殺,大獲專勝,皆言破倭擒賊之兆,總是元帥洪福呢。」元帥尤為稀奇,即使人往見白龍潭,潭水清明,澄見底沙,不似昨天始見的黝黑陰寒。潭邊鱗甲滿地,腥臭淋漓,腥血川流,醜不可近。元帥又喜又異。平明,汲潭水埋鍋造飯。一夜饑乏的軍士,一時飽吃,歡聲如雷。
於是元帥招的萬世業、孟國輝二將引路,馬步大隊人馬併力殺去。左邊前路的三十多里,務要殺開峪去。日已巳牌時辰,軍馬行到一個轉角處,遠遠的只望見兩株大柏樹,形如傘東,果然立在山下路側。當下萬、孟二人,引着軍馬,殺到那山前峪口,將兵擺開陣勢,然後萬、孟二將復了元帥。
元帥望見那兩個柏樹,宛然的似傘蓋一般。元帥大喜,在柏樹下停住了,覆命萬世業、孟國輝打聽谷口外消息,然後進兵。
未知大隊人馬哪裡脫出盤蛇谷內來?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 平秀突卷兵渡海 楊元帥奏凱還朝。
話說萬世業、孟國輝二將,引着軍馬,到了大柏樹下扎駐。
復先到山前谷口,審見新路,驅兵突出。倭營將士,但聽歐道士之言,知有盤蛇谷前後之路,緊緊填塞把守,不知有柏樹谷口,通於盤蛇谷。只將遊兵,令偏將阿利奇巡谷外看察。
當下元帥大軍,一時搶出谷外,一齊向前。廖鋼飛馬當前,正迎着阿利奇。交馬只兩合,從肚皮上,一槍搠着,把阿利奇投于馬下。後隊步軍,見馬軍先到贏了,一發都奔將殺去。萬世業掄起雙斧,一迷裡斲殺倭兵。背後孟國輝,又引着眾多刀斧手,一如斲瓜般飛。歐道士只在谷後把守,不知明兵從那裡殺出來,大驚,不知所措,只欲前來迎敵。萬世業、孟國輝兩將,揮動刀斧手,撞到陣中。歐道士見了不是頭,急的要作起妖法,口中唸唸有詞,只見狂風忽起,就地上生起黑雲,暗暗罩住山頭,昏慘迷合谷口。正作用間,元帥在中軍隊中,見他倭陣中作起妖法,出馬直前,在馬上掣出寶劍在手,口中唸唸不過數句,大喝一聲道:「疾」,只見四面狂風掃退浮雲,現出明朗朗一輪紅日。
元帥揮進一旗,馬步三軍一時吶喊,眾將佐向前突擊,捨死拚殺。倭兵一夜懈怠之餘,兵出不意,莫敢抵敵。歐道士見作法不靈,敵兵衝突的急,自舞手中寶劍,拍馬領他皂甲軍殺過陣去。明陣眾軍一齊追趕,那皂甲軍未曾練習,只變旗甲,又無大將總領,便同烏合,那裡能當得起明兵賈勇三倍,只亂紛紛東西奔竄。歐道士單身逃命,奪路便走。
元帥亦不追趕,並提督、先鋒、大隊三軍,都出了盤蛇谷,到山坡下平原廣野的處,結成寨柵,回軍將息,三軍解甲替歇。
倭兵屢敗,無心戀戰,只自退回泰安州,閉城自守。
次日,元帥請了李提督計議道:“今也倭兵只據泰安城池,為逃命巢穴的地。今乘取勝之機會,直取泰安,使他無所接住。
倭將之擒,唾手可成了。”李尚好道:「他若閉城不出,圍城攻打,不可時日可期,無計可施。只有誘他接戰,然後功可成呢。」元帥道:「提督之言是矣。」於是元帥自領大小將佐、馬步三軍,離了盤蛇谷口,前來泰安州城下,晝夜圍住攻打之計。
且說平秀突,見明軍不知從何路脫出盤蛇谷,又殺了阿利奇,戮了遊兵三千,只得退守城池,好生納悶,令又探馬報道:「明兵前來城下圍攻。」越發憂懼,親自上城看來,明軍黑壓,圍了三匝,鐵筒相似。平秀突只令將亂箭射下,又多取亂石灰瓶放下,明兵不得近城。
李尚好謂元帥道:「今觀倭兵動靜,不有守城持久之意,欲為出兵接戰之像。我兵迫城,難對陣。又若彼出其不意突出,不利於我,不如略退幾里,建寨設柵,使彼出城對壘,次有良策了。」元帥聽是,即命退兵十餘里,屯紮大軍;又分五千精騎,使廖鋼領之,為遊兵,巡城外接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