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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吏又壹意迎合,嚴刑拷迫,打得崇皮開肉爛,崇卻抵死不肯誣供。司隷孫寶,知崇為趙昌所誣,上書保救,略言崇嫽掠將死,終無一辭,道路都替崇呼冤。臣恐崇與趙昌,素有嫌疑,因遭誣陷,願將昌一併查辦,借釋眾疑。哀帝竟批斥道:「司隷寶附下罔上,為國蠹賊,應免為庶人!」寶被謫歸田,崇竟病死獄中。
哀帝復欲加封董賢,先上傅太后尊號,稱為皇太太后,買動祖母歡心。再令孔鄉侯傅晏,賫着封賢詔書,往示丞相御史。丞相王嘉,為了東平冤獄,尚覺不平,此時見詔書上面,又提及董賢告逆有功,不由的觸起前恨,因與御史大夫賈延,並上封事,極力阻止,哀帝不得已延宕數月。後來待無可待,毅然下詔道:
昔楚有子玉得臣,晉公為之側席而坐。近如汲黯,折淮南之謀,功在國家。今東平王雲等,至有弒逆之謀,公卿股肱,莫能悉心聰察,銷亂未萌。幸賴宗廟神靈,由侍中董賢等發覺以聞,咸伏厥辜。
《書》不雲乎?「用德彰厥善」,其封賢為高安侯,孫寵為方陽侯,息夫躬為宜陵侯。
息夫躬性本狡險,驟得寵榮,便屢次進見哀帝,歷詆公卿大臣。朝臣都畏他勢焰,相率側目。諫大夫鮑宣,慷慨進諫,臚陳百姓七亡七死,不應私養外親,及幸臣董賢,就是孫寵息夫躬等,並屬奸邪,亟宜罷黜。召用故人司馬傅喜,故大司空何武師丹,故丞相孔光,故左將軍彭宣,共輔國政,方可與建教化,圖安危,語意很是剴切。
哀帝因宣為名儒,總算格外優容,但把原書置諸高閣,不去理睬罷了。小子有詩嘆道:
熏蕕臭味本差池,黜正崇邪兩不宜。
主惑如斯民怨起,漢家火德已全衰。
欲知鮑宣生平履歷,俟至下回再詳。
朱博計救陳咸,頗有俠氣。乃其後晚節不終,甘附丁傅,曲媚孔鄉,劾傅喜,彈何武,意欲緣此固寵。不意反動哀帝之疑,坐陷誣罔之罪,仰藥而死。
富貴之誤人大矣哉!東平冤獄,不減中山,息夫躬孫寵,猶之張由史立耳。哀帝不察,謬加封賞,且舉董賢而羼入之,昏愚至此,可慨敦甚?然觀漢書佞幸傳,高祖時有籍孺,惠帝時有閎孺,文帝時有鄧通,武帝時有韓嫣,成帝時有張放,豢畜弄兒,幾已成為家法。董賢則以色見幸,且舉妻妹而併進之,無惑乎其得君益甚,受寵益隆也!特原其禍始,實自祖若宗貽之。其父殺人,其子必且行劫,吾于哀帝亦云。
第9十八回 良相遭囚嘔血致斃 幸臣失勢與婦並戕卻說諫大夫鮑宣,表字子都,系是渤海人氏。好學明經,家本清苦。少年嘗受業桓氏,師弟相親,情同父子。師家有女桓少君,配宣為妻。
結婚時裝束甚華,宣反愀然不悅,面語少君道:「少君家富,華衣美飾;我實貧賤,不敢當禮!」少君答道:「家大人平日重君,無非為君修德守約,故使妾來侍巾櫛。妾既奉承君子,敢不唯命是從!」少君乃卸去盛裝,送還母家,改著布衣短裙,與宣共輓鹿車,同歸故里。宣家只有老母,由少君拜謁如儀,當即提瓮出汲,修行婦道,鄉黨共稱為賢婦。特敘桓少君事,好作女箴。
既而宣得舉孝廉,入為郎官,大司馬王商,聞宣高行,薦為議郎,大司空何武,復薦宣為諫大夫。宣不屑苟諛,所以上書切諫。哀帝置諸不理,宣亦無可如何。忽由息夫躬上言,近年災異迭見,恐有非常變禍,應遣大將軍巡邊,斬一郡守,立威應變。
毫無道理。哀帝即召問丞相王嘉,嘉當然奏阻,哀帝只信息夫躬,不從嘉言。建平四年冬季,定議改元,遂於次年元日,改稱元壽元年,下詔進傅晏為大司馬衛將軍,丁明為大司馬驃騎將軍。兩大將軍同日簡選,意欲遣一人出巡,依着息夫躬所言,那知是日下午,日食幾盡,哀帝不得不詔求直言。
丞相王嘉,又將董賢劾奏一本,哀帝心中不懌。丹陽人杜鄴,以方正應舉,應詔對策,謂日食失明,是陽為陰掩的災象。今諸外家並侍帷幄,手握重權,復並置大司馬,冊拜時即逢日食,天象告儆,不可不防!哀帝待遇丁傅,不過為外家起見,特示尊崇,若論到真心寵愛,不及董賢,所以董賢被劾,全然不睬。至若丁傅兩家,遇人譏議,倒還有些起疑。
接連是皇太太后傅氏,生起病來,不到旬日,嗚呼哀哉!老姬的洪福也享盡了。先是關東人民,無故驚走,或持稻稈,或執麻稈,輾轉付與,說是行西王母籌。有幾個披髮跣足,拆關逾牆,有幾個乘車跨馬,急足疾馳,甚至越過郡國二十六處,直抵京師。官吏禁不勝禁,只好由他瞎閙,愚民又多聚會歌舞,祀西王母。
當時都下人士,藉端諛頌,比太皇太后王氏為西王母,謂當壽考無疆。誰知卻應在皇太太后傅氏身上,命盡歸西。
傅氏既歿,哀帝又不禁記憶孔光,特派公車徵召。俟光入朝,即問他日食原因,光奏對大意,也說是陰盛陽衰。哀帝方纔相信,賜光束帛,拜為光祿大夫。董賢也乘時進言,將日食變象,歸咎傅氏。
巧為卸過。於是哀帝下詔,收回傅晏印綬,罷官歸第。丞相王嘉,御史賈延,又上言息夫躬孫寵罪惡,躬寵已失奧援,無人代為保救,便即奉詔免官,限令即日就國。躬只好帶同老母妻子,倉皇就道,既至宜陵,尚無第宅,不得已寄居邱亭。
就地匪徒,見他行裝纍纍,暗暗垂涎,夜間常去探伺,嚇得躬膽顫心驚。適有河內掾吏賈惠過境,與躬同鄉,入亭問候。見躬形色慌張,詢知情由,便教他折取東南桑枝,上畫北斗七星。每夜披髮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