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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章道:「一人何足成事?請撥千人為助,方好相機而行。」勃乃撥給步卒千餘人,各持兵械,隨章入未央宮。章趨進宮門,時已傍晚,見產尚立着庭中,不知所為,暗思此時不擊,尚待何時?於是顧語步卒,急擊勿延。幸有此爾。
一語甫畢,千人齊奮,都向呂產面前,挺刃殺去。章亦拔劍繼進,大呼殺賊,產大驚失色,回頭便跑,手下軍士,卻想抵敵劉章,不意豁喇一聲,暴風驟至,吹得毛髮皆豎,立足不住,眾心遂致慌亂。更兼呂產平日沒有甚麼恩德,那個肯為他效死,一哄都走,四散奔逃。章率兵士分頭捕產,產不得出宮,逃入郎中府吏舍廁中,踡伏一團。
相國要想嘗糞麼?偏是死期已至,竟被兵士尋着,一把抓出,上了鎖鏈,牽出見章。章不與多言,順手一劍,砍中產頭,眼見是一命嗚呼了!
俄而有一謁者持節出來,口稱奉少帝命,慰勞軍人,章即欲奪節,偏謁者不肯交付,拚死持着。章轉念一想,還是脅與同行,乃將他一手扯住,同載車中,出了未央宮,轉赴長樂宮。部下千餘人,自然跟去。行至長樂宮前,叩門竟入,門吏見有謁者持節,不敢攔阻,由他直進。
長樂衛尉,就是贅其侯呂更始,章正為他前來,出其不意,除滅了他,免得多費兵力。更始尚未知呂產被殺,貿然出迎,又被章仗劍一揮,劈落頭顱。章不容謁者開口,便即詐稱帝命,只誅呂氏,不及他人。衛士各得生命,且見有謁者持節在旁,當然聽命。
章乃返報周勃,勃躍然起座,向章拜賀道:「我等只患一呂產,產既伏誅,天下事大定了!」當下遣派將士,分捕諸呂,無論男女老幼,一古腦兒拿到軍前。就是呂祿呂媭,也無從逃免。勃命將呂祿先行綁出,一刀畢命,呂媭還想掙扎,信口胡言,惹動周勃盛怒,命軍士撳她倒地,用杖亂笞,一副老骨頭,禁得起幾多大杖!不到百下,已經斷氣。何不早死數日。
此外悉數處斬,差不多有數百人。燕王呂通,已經赴燕,也由勃派一朝使,托稱帝命,迫令自盡。又將魯王張偃,削奪官爵,廢為庶人。後來文帝即位,追念張耳前功,乃復封偃為南宮侯。
獨左丞相審食其,明明是呂氏私黨,並且濁亂宮闈,播弄朝政,理應將他治罪,明正典刑,偏由陸賈朱建,代為說情,竟得幸逃法網,仍官原職。陳平周勃究竟未識大體,就是陸賈亦不免阿私。
陳平周勃,因已掃清諸呂,遂將濟川王劉太徙封,改稱梁王,且遣朱虛侯劉章赴齊,請齊王襄罷兵,再使人通知灌嬰,令即班師回朝。灌嬰聞得齊將魏勃,勸襄舉兵,並擅殺齊相召平,料他不是個馴良人物,索性把勃召至,面加質問。勃答說道:「譬如人家失火,何暇先白家長,然後救火哩。」說著,退立一旁,面有戰色,不敢復言。
這是魏勃故作此態,瞞過灌嬰。灌嬰注目多時,向勃微笑道:「我道魏勃有什麼勇敢,原來是個庸人,有何能為?」遂釋使歸齊,自引兵馳還長安。
瑯琊王劉澤,探悉呂氏盡誅,內外解嚴,才得放膽登程,驅車入都。可巧朝內大臣,密議善後事宜,一聞劉澤到來,統以為劉氏宗室,澤齒居長,不能不邀他參議,免有後言。澤從容入座,起初是袖手旁觀,不發一語,但聽平勃等宣言道:「從前呂太后所立少帝,及濟川淮陽恆山三王,實皆非惠帝遺胤,冒名入宮,濫受封爵。今諸呂已除,不能不正名辨謬,若使他姓再得亂宗,將來年紀長成,秉國用事,仍與呂氏無二,我等且無遺類了!不如就劉氏諸王中,擇賢擁立,方可免禍。」這番論調說將出來,大眾統皆贊成,就是澤也無異詞。及說到劉氏諸王,當有人出來主張,謂齊王襄系高帝長孫,應該迎立。澤即發言駁斥道:「呂氏以外家懿戚,得張毒焰,害勛親,危社稷,今齊王母舅駟鈞,如虎戴冠,行為暴戾,若齊王得立,鈞必專政,是去一呂氏,復來一呂氏了。此議如何行得?」陳平周勃,聽到此語,當然附和澤議,不願立襄。
其實澤是懷着前恨,藉端報復,故有此言。大眾又復另議,公推了一個代王恆,並說出兩種理由,一是高祖諸子,尚存兩王,代王較長,性又仁孝,不愧為君,二是代王母家薄氏,素來長厚,未嘗與政,可無他患,有此兩善,確是名正言順,允洽輿情。平勃遂依了眾議,陰使人往見代王,迎他入京。
代王恆接見朝使,問明來意,雖覺得是一大喜事,但也未敢驟然動身,因召集僚屬,會議行止。郎中令張武等諫阻道:「朝上大臣,統是高帝舊將,素習兵事,專尚詐謀。前由高帝呂太后,相繼駕禦,未敢為非,今得滅諸呂,喋血京師,何必定要迎立外藩?大王不宜輕信來使,且稱疾勿往,靜觀時變。」說到末語,忽有一人進說道:「諸君所言,都屬非是,大王得此機會,即應命駕入都,何必多疑?」代王瞧著,乃是中尉宋昌,正欲啟問,昌已接說道:「臣料大王此行,萬安萬穩,保無後憂!試想暴秦失政,豪傑並起,那一個不想稱尊,後來得踐帝位,終屬劉家,天下都屏息斂足,不敢再存奢望,這便是第
1件無憂呢。
高帝分王子弟,地勢如犬牙相制,固如磐石,天下莫不畏威,這第
2件也可無憂。漢興以後,除秦苛政,約定法令,時施德惠,人心已皆悅服,何致動搖。這第
3件更不必憂了。就是近日呂後稱制,立諸呂為三王,擅權專政!何等威嚴,太尉以一節入北軍,奮臂一呼,士皆左袒,助劉滅呂,可見得天意歸劉,並不是專靠人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