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頁
公路僭逆,我即與絶交,可見我非真叛漢,不守臣節。今劉繇遽亡,恨我不及與他面辯;今繇子在豫章,未知華子魚待遇如何,亦未知舊部肯否相依?卿可往宣我意,慰諭該部。該部願來,便與同來,不願來亦聽彼自便,並看華子魚能否撫民?一切勞卿裁奪,需兵若干,也由卿自酌罷!」慈答說道:「將軍量同桓文,宥慈死罪,慈當盡死報德;今奉命往撫,並非與爭,兵不宜多,多兵反使滋疑,數十人便足敷用了!」說罷,即出外治裝,隔宿起行。程普等進言道:「慈若出使,必北去不還!」策慨然道:「子義舍我,將依何人?」知彼知己。
翌晨為慈送行,親至昌門餞別,把腕與語道:「何時可還?」慈答稱約六十日。兩下分手,一出一歸,左右尚謂遣慈非計。策作色道:「諸君勿復言,我知子義不輕然諾,行必踐言,何至負我?」已而兩月屆期,慈果回吳,報稱華子魚無他方略,但期自守。策拊掌大笑道:“我亦料子魚不過如此。」
轉眼間已是建安四年,策正擬出兵西略,可巧袁術病死江亭,策揚眉吐氣道:「袁皇帝也病死麼?」不意上下數千年,有兩個袁皇帝。究竟袁術如何病死,當時由策使人探明;小子也正好隨筆補敘。自袁術僭號稱尊,驕盈益甚,後宮數百,皆服綺羅,饜粱肉,獨未肯贍給窮民。故司隷馮方家眷,避亂揚州,有女甚美,為術所羡,就令吏士強取入宮,列作嬪嬙,寵幸無比。
後宮諸婦,各相妒忌,竟將馮女扼死,懸諸廁梁。術還道她別懷抑鬱,投繯畢志,當即慟哭一場,厚禮喪葬。嗣是悼亡益甚,釀成心疾;又因孫策不肯相助,引為深憂,再加將士屢敗,糧食告空,不得已毀去宮室,走向灊山,奔依部將雷薄陳蘭。誰知兩將已有貳心,把他拒絶,士卒又沿途離散,害得他憂惶迫切,不知所為;乃遣使至冀州,願將帝號讓與袁紹。
紹子譚方為青州刺史,寄書迎術。術改轅北往,道出徐州,偏有大軍截住;探明何事,乃是劉備奉曹操令,在此邀擊,自知不足敵備,慌忙退還。那後軍輜重,已被備軍奪去,沒奈何欲南歸壽春,行至江亭,距壽春尚八十里。時當盛暑,糧餉皆絶,只剩麥屑三十斛,分給隨從,供不敷求,自己但食粗糲,不能下嚥,欲乞蜜漿止渴,又無所得,不由的大呼道:「袁術袁術!奈何至此?」說到此語,胸前作惡,哇的一聲,嘔出許多狂血,接連不已,竟至鬥余,倒斃床上。
一場皇帝夢至此告終。妻子等撫屍哭罷,草草棺殮,攜櫬奔廬江,欲依太守劉勛。前廣陵太守徐璆,聞得術有傳國璽,糾眾還截,迫將玉璽繳出,方準過去。術妻無法,出璽付璆。
一報還一報。璆始引眾退去,自赴許都獻璽,得拜高陵太守。一代國寶,總算是仍還故主,可惜也不能久有了!為曹氏篡漢伏筆。廬江太守劉勛,本為袁術部將,術家來奔,當然收納,又招集袁術部曲,得數萬人,兵勢頗盛,苦未足食。
事為孫策所聞,正好乘間西略;便召周瑜為中護軍,部署兵馬,即日起行。瑜獻計道:「劉勛新得術眾,若與交戰,必費兵力;最好是勸他往取上繚;上繚豪民,各自舉帥,擁糧甚多,勛必垂涎。待他往取,我借出討黃祖為名,乘虛掩入,一舉可得廬江了!」策聞言大喜,即遣使賫書與勛,加贈珠寶。果然勛利令智昏,出攻上繚,策與瑜倍道進兵,行抵石城,令從兄賁輔兩人,率兵八千,往屯彭澤,截勛歸路;自偕瑜領兵二萬人,往襲皖城。
皖城為廬江治所,因勛他出,守兵不多,驀聞策兵到來,並皆駭散。策得長驅入城,擄住劉勛妻子,就是袁術家屬,亦盡作俘囚,部眾除潰走外,統皆投降;惟策素嚴軍律,不許殘掠,所有術勛兩家妻小,均令釋放,仍加撫養,余如子女玉帛,概不妄取。獨訪得喬公二女,皆有國色,因遣人禮聘,得邀喬公允許,送入一對姊妹花;策納大喬,瑜納小喬。小子有詩詠二喬道:
兩英雄配兩嬋娟,作合天成算有緣,
可惜郎君皆不壽,紅顏自古福難全。
郎才女貌,諧成伉儷,當然兩情相愜,恩愛纏綿。嗣復接得孫賁捷報,已經擊走劉勛,真是喜氣重重,無求不遂了!
欲知孫賁戰勝後事,待至下回敘明。
呂布之勇,足以敵曹操,而智謀之不逮操也遠甚!操之圖布也久矣!督師東來,目無呂布;但布若能用陳宮之計,內外呼應,犄角相援,則操亦未必有成;就使挫失,布在城外,亦可遠走,何至為操所擒乎?乃始則被惑于婦人,繼則見嫌于部將,虎為人縛,搖尾乞憐,嗟何及哉!劉備之勸操殺布,亦知布之反覆圖己,終為後患,故借丁原董卓事以曉操;而布乃死,而備乃得去一害,是固非徒為操計也。孫策繼承父志,略定江東。而于祖郎之不報宿嫌,已昭大度;至擒太史慈于勇裡之間,更能釋縛周諮,坦然相與。一遣慈而不疑,再遣慈而仍不疑,慈固信士,然何莫非由策之推心置腹,有以致之。
用人如策,乃足使人效死,袁術反是,宜其失猘兒之心,身死江亭,終為人笑也。
第7十八回 穿地道焚死公孫瓚 害國戚勒斃董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