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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帝不得已,頒下赦書,授傕為揚武將軍,汜為揚烈將軍,樊稠張濟等皆為中郎將。傕既得志,遂收司隷校尉黃琬,與王允並系獄中;復召左馮翊宋翼,右扶風王弘,入朝聽命。翼弘皆太原人,與允同郡,允使鎮三輔,倚為外援,弘不願應召,遣使語宋翼道:「李傕郭汜,因我二人在外,故尚未害王公,若今日就征,明日俱族,計將安出?」翼答說道:「禍福原是難料,但朝命亦究不可違。」弘使又語翼道:「山東兵起,無非為了董卓一人,今卓雖伏誅,黨羽益橫,若舉兵聲討,入清君側,料山東亦必響應,這乃是轉禍為福的良謀呢!」翼不從弘言,便即入都,弘不能獨立,也只好詣闕。
甫進都門,便被軍吏拘住,交付廷尉,先殺黃琬,繼殺王允,又繼殺宋翼王弘。弘與司隷校尉胡種有隙,種欲修舊怨,促令處斬。弘臨刑時,望見宋翼在側,向他唾詈道:「宋翼豎儒,不足與議大計,胡種幸災樂禍,寧得久存?我死且不饒此人!」及弘死僅數日,種輒見弘在旁,用杖撲擊,不勝痛楚,未幾遂死。全是心虛所致。
李傕恨允最深,將允屍陳諸市曹,並殺允妻子,及宗族十餘人;惟兄子晨陵,得脫身亡歸。天子感慟,百姓喪氣。平陵令趙戩,本允故吏,獨棄官至京,收葬允屍,後亦無恙。仆射士孫瑞,前曾與謀誅卓,口不言功,故幸得免禍。
傕汜追尋卓屍,已無餘骨,只有殘灰尚在,收入棺中,移葬郿塢。墓門方啟,突有狂風暴雨,吹向墓中,霎時間水深數尺,變穴成潭,經工役將水泄去,然後下窆;哪知風雨復至,水勢又漲,仍把棺木漂出,一連三次,由工役搶堵墓門,草草封訖;哪知天空中又起霹靂,一聲怪響,震開墓穴,接連又是一聲,棺亦劈碎,連殘灰但被捲去,無從尋覓了。天道難容。
太尉馬日磾,與傕等無甚嫌怨,由傕等推為太傅,錄尚書事,傕遷車騎將軍,領司隷校尉,汜為後將軍,樊稠為右將軍,張濟為鎮東將軍,並受封列侯。濟出屯弘農,傕汜稠共握朝政,令賈詡為左馮翊,擬給侯封,詡推讓道:「詡不過為救命計,幸得成事,何足言功?」乃改授詡為尚書典選。詡方纔就職,李傕恐關東牧守,聲罪致討,特表請簡派重員,東行宣慰。乃遣太傅馬日磾,及太仆趙岐,出赴洛陽,宣揚國命。
百姓不知內容,望見朝廷使節,卻額手相慶道:「不圖今日復見朝使冠蓋呢!」時兗州刺史劉岱,出討黃巾餘孽,戰敗身死,黃巾復盛,號稱百萬;東郡太守曹操,從郡吏陳宮計議,乘虛入兗州,自為刺史。濟北相鮑信,會同曹操,迭擊黃巾,黃巾眾盛,操兵寡弱,戰輒失利;嗣經操撫循激厲,乘間設奇,方轉敗為勝,終得擊退黃巾。惟鮑信戰死,屍無下落,操四覓不得,刻木為象,親自祭奠,哭泣盡哀;實是籠絡眾心。眾志益奮,追黃巾至濟北,大殺一陣,黃巾敗卻,一大半棄械投降,操得降卒三十萬眾,汰弱留強,隨時訓練,號為青州兵。
至趙岐奉詔東行,操出城遠迎,備極慇勤。就是袁紹公孫瓚兩人,爭奪冀州,轉戰不息,一經岐代為和解,便兩下罷兵。岐又與約奉迎車駕,期會洛陽,更南行至陳留,往說劉表;偏偏途中得病,累月不痊,勉強到了荊州,病益加劇,纏綿床褥,於是洛陽期會的預約,竟至無效。也是獻帝該遭巨劫。
那太傅馬日磾,行抵南陽,招誘袁術,術陰懷異志,將他留住,詐言借節一觀,竟致久假不歸;日磾一再求去,始終不允,氣得日磾肝陽上沸,嘔血而亡。獨曹操既領兗州,頗思效法桓文,徐圖霸業。平原人毛玠,素有智略,由操闢為治中從事,玠亦勸操西迎天子,號令諸侯。操即遣使至河內,向太守張揚借道,欲往長安,揚不欲遽允。
定陶人董昭,曾為魏郡太守,卸任西行,為揚所留,因勸揚交歡曹操,毋阻操使;併為操代作一書,寄與長安諸將,令操使賫往都中。李傕郭汜得書後,恐操有詐謀,擬將操使拘住。還是黃門侍郎鐘繇,謂關東人心未靖,唯曹兗州前來輸款,正當厚意招徠,不宜拘使絶望,於是傕汜優待操使,厚禮遣歸。
操乃蒐羅英俊,招募材勇,文武並用,濟濟一堂,自思有基可恃,理當迎養老父,共敘天倫。因遣泰山太守應劭,往琅琊郡迎父曹嵩。嵩為中常侍曹騰養子,官至太尉,當然有些金銀財寶,儲蓄家中,自從去官還譙,復避卓亂,移跡琅琊,家財損失有限,此時接得操書,不勝喜歡,便挈了愛妾,及少子曹德,並家中老少數十人,押着輜重百餘輛,滿載財物,徑向兗州前來。道出徐州,又得牧守陶謙派兵護送,總道是千穩萬當,一路福星,不料變生意外,禍忽臨頭,行抵泰山郡華費間,竟被謙將張闓殺死,全家誅戮,不留一人。
究竟是否陶謙主使,還是張闓自己起意呢?謙字恭祖,籍隷丹陽,少時嘗放浪不覊,及長乃折節好學,以茂才見舉,得為盧令,再遷至幽州刺史,居官清白,著有廉名。嗣調任徐州刺史,剿滅黃巾餘黨,下邳賊闕宣作亂,僭號天子,又由謙督兵剿平,且屢遣使,間道入貢,謹守臣節,朝廷加謙為安東將軍徐州牧,封溧陽侯。陳壽作《陶謙傳》語多不慊,壽推尊曹操,故敘謙多誣,實難盡信。及李傕郭汜諸將,興兵入關,挾主怙權,謙特推河南尹朱儁為太師,並傳檄牧伯,約同討逆;偏儁就徵入朝,任官太仆,遂致謙計無成,事竟中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