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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武帝說道:「朕因將士久勞,本欲將二子置諸度外,怎奈公孫述未肯斂跡,隗囂又陰持兩端,將來必為朕患,卿意究應如何處置?」異答說道:「臣看兩人分據西南,非大加懲創,終難降服,臣雖不才,願為國家效力!」光武帝又說道:「關中為隴蜀要衝,最關緊要,卿亦未便遽離,必不得已,朕當親至長安,調度兵馬,先行討蜀。」異乃申陳隴蜀地勢,及行軍紀略,差不多有數千言,至日昃方纔退出。嗣復引見數次,定議討蜀,始辭回關中。前時異受命西征,未挈家眷,至此接奉特旨,令帶妻子同行,無非是坦懷相待的意思。
是時公孫述方收集延岑田戎兩軍,令岑為大司馬,封汝寧王;戎亦邀封翼江王。延岑奔蜀,見十三回。田戎奔蜀,見十四回。特使部將任滿,與戎同出江關,沿途收戎舊部,窺取荊州諸郡。
一面妄引讖紀,說是孔子作《春秋》,尊周尚赤,周尚赤。共得十二公;漢亦用赤幟,自漢高至平帝,中加呂後稱制,也是十二代,曆數已盡,一姓不能再興。又引《錄運法》中遺語,謂「廢昌帝,立公孫」,尚有「括地象」云:「帝軒轅受命公孫氏握」,「援神契」云:「西太守,乙卯金」。述曾任蜀郡太守,故把西太守三字,作為己證,且將乙字作軋字講解,謂將軋絶卯金。
種種附會,誘惑人心。再因《掌文》中常刻公孫帝三字,詡作奇瑞,移書遠近。光武帝尚不欲遽討,作書貽述,內云:
圖讖言公孫即宣帝也,代漢者當涂高,君豈高之身耶?乃復以《掌文》為瑞,王莽何足效乎?君非吾亂臣賊子,倉猝中人皆欲為君事耳,何足數也!君日月已逝,妻子弱小,當早為定計,可以無憂。天下神器,不可力爭,宜留三思!
是書原不能折服公孫述。
書後署名,稱述為公孫皇帝,稱呼亦誤。述置諸不答。部下有騎都尉荊邯,向述獻議,請急速發兵東向,令田戎出據江陵,延岑出漢中,定三輔,又收降天水隴西,與漢爭衡。述召問群臣,博士吳柱等,多言不宜遠出;有弟名光,亦勸述依險自固。
累得述欲前又卻,瞻顧徬徨。也是隗囂一流人。延岑田戎,屢請發兵,述又以為降將難恃,未足深信。惟出入警蹕,添置儀衛,誇示表面上的威風。
且立兩幼子為王,使食犍為廣漢各數縣。左右謂成敗難定,將士暴露,不應遽封皇子,專顧私恩,述亦不從。於是人心懈體,陰兆土崩。光武帝恨述倔強,勢難罷手,當即親幸長安,謁祠園陵。
各陵前被赤眉毀掘,已由馮異入關,修葺告成。回應十二回,亦不可少。及光武帝謁祠已畢,遂命建威大將軍耿弇,虎牙大將軍蓋延等七軍,從隴道伐蜀。兵將啟行,先遣來歙賫奉璽書,往諭隗囂,令他即日發兵,夾擊公孫述。
歙已遷官中郎將,一到天水,即將璽書交付與囂,囂閲書後,好多時不發一言。歙問他願否出兵,囂仍不應。歙不禁憤起,奮然責囂道:「朝廷以君知臧否,識廢興,並將手書賜示足下,足下曾效忠國家,遣子入侍,今乃接書不決,忽思背約,上叛君,下負子,忠信何在?恐不久便要族滅哩!」說得隗囂作色起座,投袂欲入。歙欲拔劍刺囂,究竟囂多衛士,無從下手,乃杖節出廳,登車欲行。
偏由囂將王元,目顧兵士,意圖害歙;囂亦怒不可遏,竟使牛邯追歙,用兵圍住。還是他將王遵諫阻,謂兩國相爭,不斬來使,況歙為漢帝外兄,鄭重將命,歙為光武姑子,見前。加刃無益,徒激彼怒!伯春囂子恂字。留質洛陽,何苦以一子易一使,不如遣歸為是!囂尚以愛子為念,乃縱歙使歸,惟使王元領兵萬騎,出據隴坻,伐木塞道,阻住漢軍前行。
這一番有分教:
一着誤施全局去,三軍盡覆滿城哀。
隗囂既抗阻漢軍,免不得有一場戰事。欲知勝負如何,待至下回再詳。
公孫述據蜀自雄,隗囂負隴自固,當其號令一隅,延攬物望,亦若庸中佼佼者流,以視赤眉銅馬,固相去有間矣。然述多誇而囂多疑,疑與誇,皆非霸王器也。馬援笑述為井底蛙,而勸囂事漢,已料二子之不足有為。及東至洛陽,見光武帝之脫幘相迎,即有君擇臣臣擇君之語,一見傾心,願效奔走,援誠不愧智士,抑光武帝之駕馭英雄,令人心服故也?至若馮異之遭人讒構,而光武不以為疑,且以河北故事相勸勉,然後進圖討蜀,與定密謀。
大樹將軍,原非彭寵龐萌可比。然非光武之推誠相與,亦安能感人肺腑乎?且光武不忘河北之難,異不忘巾車之恩,君臣一德,安不忘危,以此定國,有餘裕矣。彼隗囂公孫述輩,曷足以知之?
第10七回 抗朝命甘降公孫述 重士節親訪嚴子陵卻說王元奉着隗囂命令,出據隴坻,阻遏漢軍。漢軍尚未知確音,貿然前往,途次遇著來歙,也不過說是隗囂拒命,未及王元出兵情形。耿弇蓋延諸將,以為隴坻一帶,尚無阻礙,待至來歙別歸,即匆匆趕路,期在速進。哪知王元已安排妥當,靜待漢軍。
漢軍行近隴坻,見前途塞住木石,已覺驚心,但尚未遇兵將,還想進去。當下將木石搬徙,徐徐引入,好容易開通一路,走了一程,又是七丫八杈,橫截道路;再闢再走,費去了許多氣力,還是不能盡通。並且羊腸峻阪,逐步崎嶇,害得軍不成伍,馬不成群。驀聞隴上鼓角齊鳴,一彪軍從高趨下,持着長槍大戟,奔向漢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