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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曄開了武關,迎入漢將李松兵馬,共攻京倉,數日不下。曄使弘農掾王憲為校尉,率數百人渡過渭水,攻城略地,所過皆降。李松亦遣偏將韓臣等,西出新豐,殺敗莽將波水將軍,追奔至長門宮。諸縣大姓,亦糾眾來會,各稱漢將,王憲乘勢招集,直逼長安都城。
莽赦城中囚犯,各給兵械,殺豨大豬名豨。與盟道:「如有與新室異心,社鬼當記罪不貸。」盟畢飲血,令後父寧始將軍史諶,帶領出敵。謀至渭橋,各罪犯一哄而散,單剩諶一人一馬,如何禦寇?立即拍馬逃回。
城外各路兵士,樂得恃眾橫行,發掘莽祖父妻子墳墓,毀去棺廓,並將莽九廟明堂闢雍,盡付一炬,火光照徹城中,晝夜不絶。十月朔日,各兵攻入宣平城門,正值莽司徒張邯出巡,被大眾劈頭亂砍,立即倒斃。莽司馬王邑,帶回王林王巡邠惲等,分頭堵禦,哪裡抵得住一班亂兵?勉強支持了一日,亂兵洶湧異常,各官府邸第,盡行逃亡。到了次日,城中少年朱弟張魚等,恐被擄掠,也投入亂兵,充作前導,火燒作法門,斧劈敬法闥,敬法殿之小門。
嘩聲大呼道:「反虜王莽,何不出降?」連呼了好幾聲,裡面仍絶無聲響。各少年恐有埋伏,不敢遽進,但煩勞那祝融氏作了先鋒,接連放火,火勢竄入掖廷,延及承明宮。宮中為莽女黃皇室主所居,就是漢平帝的皇后,莽女自投火中,還算節烈,故特為敘明後號。她見火已嚮邇,不能避免,遂望火泣下道:「我何面目再見漢家?」說著竟奮身一躍,自投火中,眼見得烏焦巴弓,隨那祝融氏去了。
莽避居宣室前殿,但見宮人婦女等,披頭散髮,踉蹌奔入道:「奈何奈何?」莽亦沒法相救,但披着紺服,青赤色為紺。佩着璽紱,手持虞帝匕首,令天文郎持栻在前,栻即近時星盤之類。自己迴旋坐席,隨着鬥柄所在,且坐且語道:「天生德于予,漢兵其如予何?」到死還要做作,可笑。轉眼間又過了一夜,亂兵愈逼愈近,群臣倉皇趨進,勸莽避入漸台。
莽已二日不食,頭眩目暈,一時不能起行,由群臣扶掖出殿,南下閣道,西出白虎門,門外已有輕車待着,由莽登車前行,少頃已到漸台。漸台築在池中,上架橋樑,四面皆水,群臣以有水可阻,因勸莽至此暫避。莽下車後猶抱持符命威鬥,過橋登台,從官尚有千餘人。司馬王邑,日夕戰守,累得人困馬乏,返奔入宮,四處尋莽,不見形影,乃展轉至漸台,途中遇見子王睦,脫去衣冠,意欲逃生,邑怒叱道:「我為大司馬,汝為侍中,應該為主死節,為何逃去?」睦不得已退至台下,邑亦隨入,父子共替莽固守。
時亂兵已殺入殿中,狂呼狂叫道:「反賊王莽何在?」適有宮女出室,顫聲答應道:「已往漸台。」大眾遂趕至台前,圍繞至數百重,望見橋樑已斷,一時不能進去,只用強弩亂射。台上眾官,亦接連放箭,兩下里對射一陣,矢已皆盡。亂兵見台上無箭,便用板迭橋,蜂擁而入,王邑父子,及邠惲王巡等,還想堵住台門,奮力接戰,戰至天暮,究竟眾寡不敵,並皆戰死。
死得無名。亂兵攻入台門,拾級登台,台上尚有眾官守着,又接鬥了好多時,陸續畢命。著名的是苗唐尊王盛王揖趙博,賣餅兒也結果了。以及中常侍王參等,均皆被殺。
台上已無莽臣蹤跡,單不見莽一人,校尉公賓就,已與眾兵混做一淘,想去殺莽報功,驀見有一人持着璽綬,從內室中出來,便問他道:「璽綬從何處得來?」那人回顧道:「就在內室!」正問答間,又有眾兵到來,便由公賓引入室中,尋至西北角上,果有屍身臥着,仔細一認,正是王莽,當下亂刀分屍,劈做數十段,只有莽首為公賓所梟,持報王憲。其實下手殺莽,便是奪取璽綬的人物,那人本是商民,姓杜名吳。莽年三十八歲為大司馬,五十一歲居攝,五十四歲稱尊,六十八歲誅死,自居攝至伏誅,居然改元四次,共計一十八年。小子有詩嘆道:
粉身碎骨有誰憐,死後還教臭萬年,
用盡機心翻速禍,才知翹首有蒼天。
王憲得了莽首,遂自稱漢大將軍,擁兵入宮。欲知王憲如何處置,待至下回敘明。
有大過人之材智,方有大過人之功業,觀劉文叔之所為,而益信矣。當其昆陽大戰,冒險直前,何等奮勇?及聞兄縯被害,束身詣宛,獨能不動聲色,躁釋矜平,奸黨不能害,劉玄不能殺,乃知劉縯之死,非無自取之咎,令乃弟處之,亦何至死於非命乎?莽至死且欲欺人,亂兵四逼,尚欲效法周孔,卒至身膏鋒刃,授首他人,作偽心勞日絀,如莽其尤甚者也。而後世之機械變詐者,亦可以知返矣。
第7回 杖策相從片言悟主 堅冰待涉一德格天卻說王憲擁兵入宮,官吏已皆逃散,只有一班婦女,無從趨避,統是縮做一堆,抖得殺鷄相似。憲見婦女們多有姿色,免不得惹起淫心,當令眾兵出外駐紮,只說是婦女無辜,不宜侵犯,但發出庫藏金帛,分犒眾兵。大眾得了犒賞,卻也應令趨出,獨王憲住下東宮,到了夜間,就去傳召一班美女,叫她們侑酒侍寢,就是王莽繼後史氏,偷生怕死,也只好出見王憲,供他糟蹋,直閙得一塌糊塗。勝似嫁與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