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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碧得了此信,正擬安排毒藥,俟莽入宮,加入茗中,把他毒死。偏莽頒下詔書,貶臨為統義陽王,遷出宮外,臨只好向母告辭,又與原碧流涕訣別,姑從緩圖。莽因妻病未痊,雖將臨遷出東宮,尚未遣令就國。臨既不得見慈母,又不得會情女,滿懷悵望,愁極無聊,乃寄書與母,略言父皇待遇子孫,很是嚴酷,前次兄侄等多壯年早死,臣兒年亦及壯,恐母后不測,兒亦不知命在何時。
王氏見書,愈增傷感,就將臨書擲置案上,可巧莽入宮問疾,覽着臨書,又起了一種疑心,意欲徹底查問,及見妻病垂危,不便發作,因將臨書藏入袖中,忿然趨出。過了數日,莽妻竟死,由莽飭令左右收殮,不准臨入宮會喪,待至喪葬已畢,就要將臨事追究,仔細考察。得知臨與原碧通姦,當下召入法吏,拿下原碧,把她刑訊起來。原碧是個柔弱女子,禁不起粗鞭大杖,一經敲撲,就一五一十,供出實情,通姦以外,還有逆謀。
當由問官詳報,莽立命捶死原碧,並囑心腹人刺斃問官,把屍首並埋獄中,省得他傳揚出醜。掩耳盜鈴,徒滋人怨。一面賜臨鴆毒,逼命飲下,臨不肯取欽,寧可自剄,拔刀刺胸,須臾畢命,莽賜謚曰繆。又有詔書付與劉歆,謂臨本不明星學,事由臨妻劉愔妄言,致臨犯罪云云。
這數語明是歸咎劉愔,叫歆轉囑女兒。歆自恐坐罪,慌忙將女兒召去,責備一番。愔無從訴冤,含淚回來,服藥自盡,這是地皇二年正月間事。這一月內,莽子新建王安,及莽孫公明公壽,統皆病死,匝月四喪,莽還不自恐懼,反毀壞漢武漢昭兩帝廟室,騰出空址,作為子孫葬地。
看官試想王莽所為,惡不惡,凶不凶呢?小子有詩嘆道:
親生骨肉且尋仇,事到其間也可休,
禍變至斯猶未悟,惡人到底不回頭。
莽既這般凶惡,報應不遠,自然要東反西亂,來殺這逆莽了。欲知後來亂事,且看下回再詳。
古人有言:「外寧必有內憂」,獨王莽則先挑外釁,而內憂乃因之而起,此則莽自欲速禍,故有此變例耳。莽不欲用兵夷狄,則租稅當不至過苛,租稅不苛,則盜賊亦不至過繁,天下方受莽欺而不之察,若莽能噢咻示惠,逆取順守,其或能保全身家,亦未可知。乃外夷未叛而莽獨迫之,平民未亂而莽又毆之,何其悖謬若此!意者其天奪之魄而益其疾歟?況內有逆子,又有淫婢,暗設機謀,欲行大事,禍機伏于肘腋,莽之不死亦僅矣。然天不欲莽之死於兒女子手,姑使之自翦子孫,然後孤危莫救,供人臠割,足快眾心。
惡愈稔者報愈酷,非藥死所足蔽辜也。
第4回 受脅迫廉丹戰死 圖光復劉氏起兵卻說鉅鹿地方,有一男子馬適求,聞莽暴虐不道,意欲糾合燕趙壯士,入都刺莽,事為大司空掾屬王丹所聞,立即上告,莽即發兵捕到馬適求,把他磔死。又遣三公大夫,窮治黨與,輾轉株連,殺斃郡國豪傑數千人。於是人心益憤,共思誅莽。魏成大尹李焉,素與卜人王況友善,況進語李焉道:「新室將亡,漢家復興,君姓李,李音屬征,音止。
征有火象,當為漢輔,不久必有應驗了。」焉深信況言,厚自期許。況又東湊西掇,整合讖文十萬言,出示焉前。焉奉為秘本,囑吏抄錄,吏竟竊書逃走,入都報莽,莽忙命捕焉及況,下獄殺死。
汝南人郅惲,研究天文曆數,知漢必再受命,慨然上書,勸莽還就臣位,求立劉氏子孫,方能順天應人,轉禍為福。莽自然動怒,飭將惲拘繫詔獄,轉思惲未起逆謀,不過妄言無忌,情跡還有可原,因此格外加恩,下令緩決,後來下詔大赦,才得將惲釋放。想是惲命未該死,故得重生。真正僥倖。
莽見人心思漢,越起噁心,索性遣虎賁將士,攜着刀斧,馳入漢高廟中,左斫右劈,毀損門窗戶牖,又用桃湯赭鞭,鞭灑屋壁,即將高廟作為兵營,使輕車校尉住著。又記起王況讖文,謂漢室當興,李氏為輔,因特拜侍中李棽為大將軍揚州牧,賜名為聖,遣令統兵擊賊。上谷人儲夏,自請招降盜首瓜田儀,莽即授官中郎,使他招撫。儲夏去了一躺,取得儀降書,返報王莽,請莽加恩封賞。
莽又令儲夏召儀入朝,面授官爵。誰知儲夏再往,儀已死去,只得向莽覆命。莽再命往求儀屍,厚加棺殮,代為起塚設祠,賜謚瓜寧殤男,想藉此覊縻余盜。偏偏一盜甫死,又添出男女強盜兩人,男強盜叫做秦豐,在南郡間糾眾人,劫掠良民;女強盜叫作遲昭平,家居平原,粗通文字,擅長博弈,居然招集亡賴少年,約數千人,也想入山落草,做個一時無兩的女大王。
前有呂母,後有遲昭平,可謂無獨有偶。莽聞報驚心,召集群臣,詳詢平盜方略。群臣尚應聲道:「這都是天囚行尸,命在漏刻,何必多憂?」獨左將軍公孫祿抗聲道:「盜賊蜂起,咎在官吏,現在太史令宗宣,迷亂天文,貽誤朝廷;太傅唐尊,崇飾虛偽,偷竊名位;國師劉秀,即劉歆,詳見後文。顛倒五經,毀滅師法;明學男官名。
張邯,地理侯孫陽,造作井田,使民棄業;義和亦官名。魯匡,創設六筦,毒虐工商;說符侯崔發,阿諛取容,壅塞下情,為陛下計,亟應誅此數人,慰謝天下。更宜罷討匈奴,仍與和親,休兵息民,方可圖治。臣看新室大患,不在匈奴,卻在這封域間呢!」對牛彈琴,徒失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