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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用人行政,鈞座自有權衡,應如何以善其後?作霖不敢妄贊一詞矣。抑作霖尤有進者:國家危弱,至斯已極,內閣關係鄭重,早在洞鑒,伏願鈞座採納盧督軍主張有電所陳,「賣國在所必誅,愛國必以其道」二語,不致令以為國除奸為名者,反為巧宦生機會。尤伏願鈞座,飭紀整綱,淵衷獨斷,使天下有真公理,然後國家有真人才。倘彰癉不明,是非不辨,國民人心不死,愛國必有其人。
作霖疾惡素嚴,當仁不讓,亦必隨賢哲之後,而為吾民請命也。臨電不勝屏營待命之至。諸公愛國熱誠,素所敬佩,敬祈俯賜明教,幸甚!
此電語氣極鋭,而措詞卻稍為和婉,聞出某名士手筆。惟奉派內部,也有擁梁與聯直兩派,大概老成一派,謂:「直、奉一家,則國事大定,民生可息,若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不但非國家之福,于奉方也未必有利。自是正論。況梁、葉輩為舊交通系之首領,已往成績,在人耳目,名譽既不見佳,何必被他利用,輕啟戰端,為國人所詬病。」主此說者,以察哈爾都統張景惠最為有力,附和者亦頗不少。無奈作霖正在盛怒頭上,又素來瞧不起吳子玉,說他是後起的小輩,不配干預大政。壞事在此。一面梁、葉等人,復造作蜚言,說:「吳氏練兵籌餉,目的專為對奉,司馬之心,路人皆見,此次反對梁某,可知非為魯案,實恐梁某助奉,為虎添翼,實於他的勢力,加上一個重大打擊,名為對梁,實即對奉,照此情形,奉、洛前途,終必出於一戰。
也是真話。與其姑息養癰,何如乘機撲滅。現在吳氏所苦,在餉不在兵,一經開戰,某籌主持中央,可以扣其軍餉,而對於奉派,則儘量供給,是不待兵刃相接,而勝負已分。只怕未必。
大帥誠欲翦除吳氏,正宜趁此時機,趕緊動手,若稽延時日,一再讓步,吳氏勢力既張,羽翼愈盛,固非國家之福,而奉方尤屬吃虧,那時再行追悔,只怕無濟於事了。」張氏聽兩方說來,均有情理,終以梁閣為自己推薦,若憑吳氏一電,遽令下台,本人面子上,實在下不去。而且洛吳謀奉之心,早已顯露,將來之事,誠如梁等所言,終必出於一戰,不如及早圖之為妙。於是不顧一切,竟將上電拍發,一面召集各軍事長官,大開會議,決心派兵進關,並通知參謀處籌設兵站,準備軍械,且令興業銀行儘先撥洋二十萬元,充作軍費,一面簡搜師徒,調出兩師團六混成旅,整裝秣馬,擦掌磨拳,專候張氏命令,立刻出發。
這時最為難的,卻有兩人:一個是高踞白宮的徐大總統,一個是雄鎮四省的曹經略使。原因梁氏組閣,先得徐之同意,此時自不能不設法維持,且現在庫空如洗,除了梁氏,誰也沒有這等大膽,敢輕易嘗試這內閣的風味。而且靳氏下台,雖有許多原因,其實還是吃金融界的擠軋。而左右金融界者,仍為舊交系梁、葉等人,若去梁而另用他人,梁氏意不能甘,勢必再以金融勢力倒閣。
真是小人。如此循環報復,不但年關無法過渡,而且政治糾紛,愈演愈烈,自己這把總統交椅,也萬萬坐不下去了。所以為本人威信和體面計,為政局前途計,除了追隨奉張、維持梁閣外,實無比較妥當的法子。但吳氏兵多將廣,素負戰名,也斷不能不設計敷衍。
徐氏本人和吳氏本無交誼,調停兩字,也覺為難,想來想去,仍惟求救于曹三。曹和奉張原有姻親,而無大惡感,對於吳氏之劍拔弩張,志在挑戰,也覺太過激烈。但吳氏為本人愛將,本人以吳氏為靈魂,向來吳氏所作所言,自己從不加以反對。又因吳氏反梁,本為魯案,題目極其正大,也未便加以制止,所以輕易不好講話,可是魯案因中代表否認曾受梁閣讓步的訓令,美國的輿論,也非常注意,以為美總統政策之能否成功,全看山東問題的能否解決。
所以當時華盛頓的空氣,也頗為緊張,因此美國人也有出任調停的。英人也希望華會早日結束,加入調停,所以中日代表在二月四日五日六日,接連開了三天會議,方纔議定了幾條大綱。還算運氣。第一條,估定山東鐵路的總價值,依照德國的估價為五千三百四十萬六千一百四十一金馬克,分十五年還清。
第二條,規定在款子未償清之前,須任日人為運輸總管和總會計。第三條,規定鐵路財政細則由中、日主管人員在六個月內協定。當時簽字的,中國全權代表是王寵惠、顧維鈞、施肇基三人,日代表加藤幣原和植原兩人,美國是國務卿休士和專門委員馬萊、皮爾三人,英國是貝爾福和專門委員林森格、惠生等三人。簽字都用英文,全文在十一年一月三十一日方纔簽約,照錄如下:
第一條 膠州租地。
一日本以前屬德國膠州租地,交還中國。
二中日政府各派委員會同清理,移交膠州租地行政及公產等項事宜,並解決一切需乎清理之事。在本條約發生效力後,中日委員應立即齊集。
三上述移交及清理應趕速辦理完竣,無論如何,不能遲至本條約發生效力六個月以後。
四日本政府願將膠州租地行政機關之案卷,為移交上及後日行政所必要者,交付中國。此項交付在交付膠州灣土地後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