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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等遊學以來,鮮問內政,惟事涉對外,有損國權,則筆伐口誅,不遺餘力。矧諸賊近日賣國之罪,彰明較著,良心所逼,安敢緘默。用特舉其事實,訴諸國人,所望全國父老昆季,速籌對待國賊之法,安內攘外,咸繫乎此。蓋共和國家,民為主體,朝有奸人,而野無志士,將見國家遂即淪亡,而國民無力之譏,永蒙羞於歷史矣。
為這一電,激起北京學生的公憤,紛紛聚議,計在嚴拒賣國賊,並保全青島領土權,當由北京大學發起,即于五月三日下午,召集本校學生,全體會議。先是北京各學校已互相商議,定期在五月七日國恥紀念,會集天安門為大示威的運動,旋接得留學生通電,並聞青島問題將讓歸日本,乃急不暇待,就由北京大學為首倡,群集法科大禮堂,會議進行辦法四條:
一是聯合各界,一致力爭。
二是通電巴黎專使,堅持不簽字。
三是通電各省,于五月七日國恥紀念,舉行遊街示威運動。
四是決定星期日即四日,齊集天安門,舉行學界之大示威。當下有幾個資格較深的學生,登台演說,慷慨激昂,聲淚俱下。就中有法科學生謝紹敏,悲憤填胸,竟勃然登台,用中指放入口內,將牙一咬,指破血流,當即扯碎衣襟,取指血書成四大字,揭示大眾,眾目睽睽,望將過去,乃是「還我青島」一語。彼此越加感動,鼓掌聲,萬歲聲,相繼迭起,表現一種淒涼悲壯的氣象。
嗣又遍發傳單,知照各校,與約翌日上午,邀請各校代表,借法政專門學校為會議場,集議進行辦法。各校接着傳單,無不讚成。轉眼間已隔一宵,法政專門學校已騰出臨時會所,專候各校代表到來,霎時間各校代表,聯翩趨至,共計得數十人。學校亦約十數,校名列後:
北京大學 法政專門學校 高等師範學校 中國大學
朝陽大學 工業專門學校 警官學校 農業學校 匯文大學 鐵路管理學校 醫學專門學校 稅務學校民國大學
數校代表齊集,當場會議,如何演說,如何散佈旗幟,如何經過各使館,表示請求,如何到曹汝霖住宅,與他力爭。一面預定秩序,各守紀律。至日將晌午,已經議畢,隨即分頭散去,趕製小白旗,且約下午二時,至天安門會齊。未幾已是午後,天安門橋南,先豎起一張大白旗來,上書一聯語云:
賣國求榮,早知曹瞞遺種碑無字。
傾心媚外,不期章惇餘孽死有頭。
末行又寫着一二十字,乃是北京學界輓賣國賊曹汝霖、章宗祥遺臭千古。這一張大旗下面,又有小白旗數十面,旗上寫着或為「取消二十一款」,或為「誓死力爭」,或為「保我主權」,或為「勿作五分鍾愛國心」,或為「爭回青島方罷休」,或為「寧為玉碎,勿為瓦全」,或為「頭可斷,青島不可失」。種種字樣,不可勝紀。就是謝紹敏的「還我青島」的血書,也懸掛在內。
還有一班小學生,站立道旁,手中都高執白旗,大小不一,有用布質,有用紙質。旗上所書,無非是「賣國賊曹汝霖」,「賣國賊章宗祥」,小子有詩為證道:
甘將領土贈東鄰,賣國奸徒太不仁。
莫怪青年多越俎,興亡原系匹夫身。
各校學生,陸續馳集,差不多有三千人。欲知眾學生行止如何,待至下回再表。
內地有上海之和議,外洋有巴黎之和會,全球人士,各有厭戰求和之思想。而我國武夫,乃多以挑釁為得計,不願言和,是何肺腸,甘令兵民之送死乎?上海和議,停頓至一月有餘,重以環境之敦促,勉強續議。所有議案,各守秘密,識者已慮其不足示誠,無能為役矣。至若章、曹之一意親日,為虎作倀,雖未必如傳聞之甚,而作奸牟利,見好強鄰,要不得謂其真無此事也。
留日諸學界,及北京各校學生,或傳電,或集會,奔走呼號,代鳴不平,人心未死,民氣猶存,吾國之所以不亡者,賴有此耳。然徒爭一時之意氣,未能為最後之維持,寧非即五分鐘之愛國心耶?
學生勉乎哉!
第一百五回 遭旁毆章 宗祥受傷 逾後垣曹汝霖奔命
卻說各學生齊集天安門,總數不下三千人,當由學生界推出代表,對眾宣言,主張青島問題,堅持到底,決不忍為漢奸所賣。文云:
嗚呼國民!我最親愛最敬佩最有血性之同胞!我等含冤受辱,忍痛被垢于日本人之密約危條,以及朝夕企禱之山東問題,青島歸還問題,今日已由五國共管,降而為中日直接交涉之提議矣。噩耗傳來,天暗無色。夫和議正開,我等之所希冀所慶祝者,豈不曰世界中有正義,有人道,有公理,歸還青島,取消中日密約,軍事協定,以及其他不平等之條約。公理也,即正義也。
背公理而逞強權,將我之土地,由五國共管,儕我于戰敗國如德、奧之列,非公理,非正義也。今又顯然背棄山東問題,由我與日本直接交涉。夫日本虎狼也,既能以一紙空文,竊掠我二十一條之美利,則我與之交涉,簡言之是斷送耳,是亡青島耳,是亡山東耳。夫山東北扼燕、晉,南控鄂、寧,當京漢、津浦兩路之沖,實南北之咽喉關鍵。
山東亡,是中國亡矣。我同胞處此大地,有此山河,豈能目睹此強暴之欺凌我,壓迫我,奴隷我,牛馬我,而不作萬死一生之呼救乎?法之於亞魯撤、勞連兩州也,曰:「不得之,毋寧死。」意之於亞得利亞海峽之小地也,曰:「不得之,毋寧死。」朝鮮之謀獨立也,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