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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自辛亥武昌兵變,創改共和,綱紀隳頽,老成絶跡,暴民橫恣,宵小把持,獎盜魁為偉人,祀死囚為烈士,議會倚亂民為後盾,閣員恃私黨為護符,以剝削民脂為裕課,以壓抑善良為自治,以摧折耆宿為開通;或廣佈謡言,而號為輿論,或密行輸款,而托為外交,無非恃賣國為謀國之工,借立法為舞法之具。馴至昌言廢孔,立召神恫,悖禮害群,率由獸行,以故道德淪喪,法度凌夷,匪黨縱橫,餓莩載道。一農之產,既厄于訛詐,復厄于誅求,一商之資,非耗于官捐,即耗于盜劫。凡在位者,略吞賄賂,交濟其奸,名為民國,而不知有民,稱為國民,而不知有國。
至今日民窮財盡,而國本亦不免動搖,莫非國體不良,遂至此極。即此次政爭伊始,不過中央略失其平,若在紀綱稍振之時,焉有轇輵不解之慮?乃竟兵連方鎮,險象環生,一二日間,瀰漫大地。乃公亦局中人,何徒責人而不自責。迄今外蒙獨立,尚未取消,西南亂機,時虞竊發,國會雖經解散,政府久聽虛懸,總理既為內外所不承認,仍即靦然通告就職,政令所及,不出都門,於是退職議員,公詆總統之言為偽令,推原禍始,實以共和為之厲階。
且國體既號共和,總統必須選舉,權利所在,人懷幸心,而選舉之期,又僅以五年為限,五年更一總統,則一大亂,一年或數月更一總理,則一小亂,選舉無已時,亂亦無已時。此數語頗亦動聽。小民何辜,動罹荼毒,以視君主世及,猶得享數年或數十年之幸福者,相距何啻天淵?利病較然,何能曲諱?或有謂國體既改共和,倘輕予更張,恐滋紛擾,不若擁護現任總統,或另舉繼任總統之為便者。不知總統違法之說,已為天下詬病之資,聲譽既隳,威信亦失,強為擁護,終不自安;倘日後迫以陷險之機,曷若目前完其全身之術?
愛人以德,取害從輕,自不必佯予推崇,轉傷忠厚。虧他自圓其說。至若另行推選,剋期繼任,詎敢謂海內魁碩,並世絶無其人?還是請辮帥登台何如?然在位者地醜德齊,莫能相下,在野者資輕力薄,孰願率從?縱慾別選元良,一時亦難其選。蓋總統之職,位高權重,有其才而無其德,往者既時蓄野心,有其德而無其才,繼者乃徒供牽鼻,重以南北趨向,不無異同,選在北則南爭,選在南則北爭,爭端相尋,而國已非其國矣。
默察時勢人情,與其襲共和之虛名,取滅亡之實禍,何如屏除黨見,改建一鞏固帝國,以競存於列強之間,此義近為東西各國所主張,全球幾無異議。中國本為數千年君主之制,聖賢繼踵,代有留貽,制治之方,較各國為尤順,然則為時勢計,莫如規復君主,為名教計,更莫如推戴舊君,此心此理,八表攸同。伏思大清忠厚開基,救民水火,其得天下之正,遠邁漢、唐,二祖七宗,以聖繼聖,至我德宗景皇帝,時勢多艱,憂勤尤亟,試考史宬載筆,如普免錢糧,疊頒內帑,多為曠古所無,即至辛亥用兵,孝定景皇后寧捨一姓之尊榮,不忍萬民之塗炭,仁慈至意,淪浹人心,海內喁喁,謳思不已。前者朝廷遜政,另置臨時政府,原謂試行共和之後,足以弭亂綏民,今共和已閲六年,而變亂相尋未已,仍以諭旨收回成柄,實與初旨相符。
況我皇上沖齡典學,遵時養晦,國內迭經大難,而深宮匕鬯無驚,近且聖學日昭,德音四被,可知天祐清祚,特畀我皇上以非常睿智,庶應運而施其撥亂反正之功。祖澤靈長,于茲益顯。勛等枕戈勵志,六載于茲,橫覽中原,陸沈滋懼,比乃猝逢時變,來會上京。竊以為暫偷一日之安,自不如速定萬年之計,業已熟商內外文武,眾議僉同,謹于本日合詞奏請皇上復辟,以植國本而固人心,庶幾上有以仰慰列聖之靈,下有以俯慰群生之望。
風聲所樹,海內景從。凡我同袍,皆屬先朝舊臣,受恩深重,即軍民人等,亦皆食毛踐土,世沐生成,接電後,應即遵用正朔,懸掛龍旗。國難方殷,時乎不再,及今淬礪,尚有可為。本群下尊王愛國之至心,定大清國阜民康之鴻業。
凡百君子,當共鑒之。
是時京城裡面,俱經張勛傳令,凡署廨局廠,及大小商場,一應將龍旗懸起,隨風飄揚,彷彿仍是大清世界。總算北京的大清帝國。只總統府中,未曾懸掛龍旗,張勛還顧全黎總統面子,不遽用武力對待,但遣清室舊臣梁鼎芬等,清室舊臣四字,加諸梁鼎芬頭上,卻合身分。先往總統府中,入作說客。
鼎芬見了黎總統,即將復辟情形,略述一番,並把一等公的封章,探囊出示。黎總統皺眉道:「我召張定武入都,難道叫他來複闢嗎?」鼎芬道:「天意如此,人心如此,張大帥亦不過應天順人,乃有這番舉動,況公曾受過清職,食過清祿,辛亥政變,非公本意,天下共知,前次脅公登台,今番又逼公下場,公也可謂受盡折磨了,今何若就此息肩,安享天祿,既不負清室,亦不負民國,豈非一舉兩善麼?」黎總統道:「我並非戀棧不去,不過總統的職位,乃出國民委託,不敢不勉任所難,若復辟一事,乃是張少軒一人主張,恐中外未必承認,我奈何敢私自允諾呢?」鼎芬復絮說片時,黎總統只是不答。再經鼎芬出詞嚇迫道:「先朝舊物,理當歸還,公若不肯贊成,恐致後悔。」黎總統仍然無語。
鼎芬知不可動,悻悻自去。黎總統暗暗着忙,急命秘書擬定數電,由黎總統親自過目,因聞電報局被定武把守,料難拍發,乃特派親吏潛出都城,持稿赴滬,方得電布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