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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總統方擬核辦,忽由煉銅廠商人柴瑞周等,具稟國務院,聲言陳總長令渠借墊股款,並勒寫字據等情。當派夏壽康、張志潭查辦。復稱事涉嫌疑,不無可議,因將陳錦濤、殷汝驪一併免職,交法庭依法審辦。殷汝驪已逃匿無蹤,只陳錦濤到案候質,留置看守所。
接連又是交通總長被控案,交通部直轄津浦鐵路管理局,曾向華美公司,購辦機車,局長王家儉,總務處長童益臨,納賄舞弊,鬨動京中,經交通部查明,將他撤差。總長許世英,自請失察處分,情願免職。黎總統尚欲輓留,嗣經國務院派員查復,該局確有弊混等情,且與許總長亦涉嫌疑,因呈報黎總統。黎乃准許辭職,先將局長王家儉,及前副局長盛文頤,並交法庭審理。
總檢察廳且傳訊許世英,亦將他覊住看守所。陳許同時被押,可謂無獨有偶。司法總長張耀曾,動了兔死狐悲的觀念,竟劾檢察長楊蔭杭,及檢察官張汝霖,未得完全證據,遽傳訊許世英等,實屬違背職務,污損官紳,於是許世英遂得釋放,連陳錦濤也保釋出來。究竟官官相護。
惟財政交通兩席,暫由財政次長李思浩,及交通次長權量代理。嗣復提出李經羲,擬任為財政總長,經國會投票通過,老大的雲南故督,又儼然出台來了。為後文伏筆。
國務總理段祺瑞,把閣務視若輕閒,惟一心一意的對付外交,定要與德宣戰。當下電召各省督軍,及各特別區域都統,赴京會議,解決宣戰問題。山西督軍閻錫山、河南督軍趙倜、山東督軍張懷芝、江西督軍李純、湖北督軍王占元、福建督軍李厚基、吉林督軍孟恩遠、直隷督軍曹錕、安徽省長倪嗣沖、察哈爾都統田中玉、綏遠都統蔣雁行、晉北鎮守使孔庚等,奉召親行,陸續晉京。此外各省,亦均派代表到會。
四月二十五日,特開軍事會議,由段總理主席,極言對德問題,非戰不可。各督軍都統等,統是雄赳赳的武夫,素奉段為領袖,段要絶德,大家均已贊成,段要戰德,何人再來反對?孟恩遠首先起座,呼出「贊成」二字,隨後便大家附和,贊成贊成的聲音,震動全院。推孟出頭,為廢國會張本。段祺瑞自然欣慰,俟散會後,即去報知黎總統。
黎很是不樂,但又不便當面駁斥,只好淡淡的答道:「宣戰不宣戰,總須由國會議決,若但憑軍人主張,何必虛設此國會呢?」段祺瑞道:「提交國會,是應當的手續,總統宜即日咨行。」黎總統獃了半晌,才道:「請總理代擬咨文便了。」滿腹牢騷。段也不復再言,竟退出總統府,直至國務院,囑秘書擬定咨文,賫送府中蓋印。
黎總統約略一瞧,文中有「本大總統為促進和平,維持公法,保護人民生命財產起見,認為與德國政府,有宣戰必要」等語,不禁自笑道:「什麼叫作必要?我國的內鬨,尚是未平,難道還想與外人構釁麼?」話原不錯,但受人脅制奈何?說至此,憤憤的檢取印信,向紙上蓋訖,擲付來人。那來人接手後,便賫送眾議院去了。
眾議院接到咨文,免不得議論紛紛,有一大半是不主戰的。次日由議員秘密討論,無非是主戰的少,不主戰的多,結果是由議長宣言,俟兩日後,開全院委員會,審查這種宣戰案情。哪知這風聲傳將出去,頓有許多請願書,似雪花柳絮一般,飄飄的飛入院中,有的是署着陸海軍人請願書,有的是署着五族公民請願團,有的是署着政學商界請願團,還有北京學界請願團、軍界請願團、商界請願團、市民請願團,迷離惝怳,閲不勝閲,當由院中役夫,收拾攏來,一古腦兒擲入敗字簏中。請願團化作紙團兒,中國各種團體,也應如此處置。
到了五月十日,眾議院開會審查,甫經召集,門外忽嘯聚數千人,各持一小旗幟,寫着各種請願團字樣,每團有數十代表,手持傳單,一擁入院,見了議員,便將傳單分給。議員見他們無理取閙,不願接收;或接單稍遲,他們即伸出如梃的手臂,似鉢的拳頭,向議員面前,猛擊過來。議員急忙躲閃,身上已被捶數下。人必自侮,然後人侮之,試看上文集議憲法時,同是議員,尚且彼此互毆,何怪他人乘間侮弄。
霎時間院中秩序,被他們搗亂。還是議長湯化龍,有些膽量,索性向前語眾道:「諸位都是愛國的志士,既已有志請願,應該公同研究,如何動起蠻來?況我等為了宣戰一案,方在審查,並未倡議反對,奈何便得罪列位呢!」言未已,只聽一片嘩聲道:「但將宣戰案通過,我等自然罷休。」湯化龍又朗聲道:「諸君是來請願,並不是來決鬥,就使今日是決鬥問題,也應守着秩序,舉出代表,何必勞動許多人員。」這數語理直氣壯,說得大眾無可辯駁,乃當場選出六人,作為全體代表,進見議長。
湯化龍接入後,六人各呈名片,一是趙鵬圖,一是吳光憲,一是劉堅,一是白亮,一是張堯卿,一是劉世鈞。化龍一一瞧畢,便問道:「諸君有何見教?」趙鵬圖應聲道:「聞貴院今日開會,是解決宣戰問題,目下與德宣戰,乃是萬不得已的情形,要戰便戰,何待審查?今日如通過宣戰案,是貴院俯順輿情,我輩無不悅服,否則恐多不便。」白亮、吳光憲復接入道:「如不通過此案,應請議長聲明,不許議員出院。」這種要挾,還是袁世凱一人教之。
湯化龍不覺微哂道:「我卻沒有這般權力,惟列位既已到此,請入旁聽席,少安毋躁,靜待我等解決。」六人方纔無言,退至旁聽席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