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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段總理也忍耐不住,竟沉着臉道:「這裡是會議場,並不是喧閙場,孫總長也未免自失體統了。」責孫不責徐,左袒可知。言畢,拂袖自去。閣員勸出孫洪伊,才得罷爭。
越日,段總理負氣入府謁見黎總統,述及孫、徐衝突事。黎總統淡淡答道:「孫總長原太性急,徐秘書亦未免欺人。」袒孫之意,亦在言外。段總理見語不投機,更增悵悶,便信口答道:「孫總長是府中要人,樹錚不過一院內委員,總統如以樹錚為欺人,不但樹錚可去,就是祺瑞亦何妨辭職。」明是要挾。黎總統聽到此語,忙道:「國家多故,全仗總理主持,如何為他兩人,棄我自去呢?」段復道:
「祺瑞本無心再出,不過為勢所逼,暫當此任。現在南北統一,大局稍平,閣員中不乏人才,總統可擇賢代理,何必定需祺瑞,祺瑞也暫得息肩了。」黎總統道:「我也並不願做總統,無非為國家起見,望總理不必多心。」段又無情無緒的答了數語,即行告退。
黎總統經此波折,心下很是不安,當召國務員入商。
交通總長許世英,以此事必需調人,非請徐東海出來,恐難就緒。黎總統頗也首肯。適徐已返居輝縣,即日遣使,寫了一封誠懇的手書,敦促來京。湊巧段氏意思,不謀而合,也去函請徐東海。
使節相望,不絶于道。這位三朝元老徐世昌,因顧着雙方友誼,不忍坐視,遂自輝縣起程,乘着京漢鐵路,直達京師,一至正陽門,但見府院中人,已在車站兩旁,歡迓行旌。正是:
朝局又將成水火,都人勝似望雲霓。
徐東海入京後,能否排難解紛,且至下回分解。
蔡松坡為推翻袁氏之第一人,即為再造共和之第一功,較諸黃克強之奔走革命,勞苦相等,而詣力實過之。黃少成而多敗,蔡少敗而多成,其優劣已可見一斑。即兩人生平行誼,黃多缺憾,而蔡亦少疵,設令天假之年,使得展其驥足,保衛國家,未始非人民之福。乃年未強仕,即聞謝世,盜跖壽而顏子天,古今殆有同慨歟?著書人于黃、蔡之歿,特從詳述,銘其功也。
彼夫孫、徐二人交爭,無非意氣用事,孫似有志而其質未純,徐似有才而其心未正,兩不相下,激成釁隙,而府院暗潮,遂由是釀成之。麟鳳死而狐鼠生,華夏其何日靖乎?
第八十回議憲法致生內鬨 辦外交惹起暗潮
卻說徐東海入京以後,先謁黎總統,次見段總理,黎尚隱示通融,段卻不甘退讓,經徐苦口調停,方由段說出一言,先要孫洪伊免職,方令徐樹錚辭差。太要顧全面目。徐東海再入總統府,與黎商及。黎似覺為難,徐喟然道:「不照這麼辦法,恐禍起蕭牆,勢且波及全國,總統不如通權達變,暫歇風潮為是。」黎總統畢竟長厚,也就承認下去。於是十一月二十日,下令免孫洪伊職,越日,徐樹錚始呈上辭職書,奉令照准,改任張國淦為秘書長。國淦自內務解職,令為黑龍江省長,他不願就任,辭職留京,乃命繼徐樹錚後任。
樹錚名雖去職,實仍在段氏幕中,段仍信任不疑。看官道是何因?小子前敘孫、徐衝突時,徐曾責孫泄漏機密,這也非憑空誣陷,最關重要的是中美實業借款一案。
自中國、交通兩銀行,停止兌現後,商民怨聲載道,籲請籌款維持。孫乃立主兌現,請黎總統速籌良法。黎與段熟商,段因國庫如洗,只好從緩,偏黎已先入孫說,定要段設法籌款。看官!你想天下有幾個點石成金的呂祖師,毀家紓難的楚令尹?國家沒有的款,只好向外人商量,當由段總理委任財政總長陳錦濤,問各國乞貸。
幸有美國資本團,願貸美金五百萬圓,期限三年,利息六厘,每百圓實收九一,以煙酒公賣稅為抵押品,當由駐美華使,遵承中國財政總長委託全權的電報,代表政府,簽立合同,一面由陳錦濤至兩議院中,開秘密會議,要求通過。不料北京某報館,偏已探悉底細,將中美借款合同,登載出來。
看官!你道彼此借貸何故要守秘密呢?原來民國二年曾有英、法、德、俄、日五國銀行團與中國政府訂定草約,此後政治借款,應歸本團承借。應第二十四回。前時已惹起許多糾葛,此次向美國借款,恐五國嘖有煩言,所以慎守秘密。向外借款,還有許多顧忌,真正可憐。
偏被報章揭出,無從隱飾,段、陳諸人,已疑由孫洪伊泄漏機關,恐滋外議。果然不到兩天,英、法、俄、日四國銀行團提出抗議書質問財政部。經陳錦濤商諸段總理,據理答覆,略言:「此項借款,專供中國銀行準備兌現的用途,本無政治性質。且民國二年的契約乃中國政府與五國銀行團所締結,今只四國銀行團,系與德國分離的別一團體,敝政府不能承受抗議」云云。
還虧德國久戰未和,尚有藉口之資。四國銀行團,尚未肯幹休,段總理已將所借美款,劃存中國銀行,作為準備金,交通銀行,尚是向隅。惟與外人交涉,還須筆舌,越覺遷怨孫洪伊,自從孫免職離閣,才出了胸中惡氣。徐樹錚是多年心腹,怎肯教他離開?這且慢表。
且說參眾兩院中,因草訂民國憲法,連日會議,彼是此非,免不得又生黨見。這是中國人特性。就中分作兩大派,一派叫作憲法研究會,一派叫作益友社。有幾個喜新厭故的人物擬加入主權、教育、國防神聖、省制、陸海軍各問題,已審議了好幾次,終因黨見不同未曾議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