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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2年
8月
22日,由雷奧米爾先生帶引,盧梭到學士院宣讀了他關於新記譜法的論文。但被指定審查新樂譜方案的委員梅朗、埃洛、富希三位先生都不是專門研究音樂的,至少可以說他們懂音樂的程度不足以使他們有能力審查這個方案。而他們有的還很固執,不知從哪裡挖出了一個蘇埃蒂神父,說他曾想出用數字表達音階的辦法。因此斷定盧梭的記譜法不是新發明。
盧梭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他申辯道,即使有人設想過用數字表示音階,也決沒有像他那樣用數字把音樂裡可以想象到的一切,如音符、休止符、八度音、節拍、速度、音值等等都表示出來,而且他的方法還有一個最大的優點,就是變調時可以十分簡單就能完成。但幾個委員認為他的移調法並無價值。最後做出決議,說盧梭的記譜法可用於演唱,不適合演奏。學士院根據他們的報告,給盧梭發了一張措詞誇張備至的獎狀就完事了。
盧梭對這些門外漢們的簡單斷語很不服氣,後經拉摩先生的分析他才心服口服。他說盧梭那些記譜符號很有價值,它們簡單明了地確定音值,清楚地表現音程,將複雜的東西簡單地表示出來,這是普通的記譜法辦不到的。
但它的壞處在於不直觀,必須用腦子去想一個一個數字的音值,不像普通記譜法那樣一眼就能看出音的高低和由此到彼的順序變化的進程,而腦子想的速度總跟不上演奏的速度。盧梭覺得這個反對意見是無法反駁的,立刻就接受了。
為了他的記譜法,盧梭多次拜訪審查委員和其他院士,從而結識了巴黎文壇一些傑出的人物。不過他現在還顧不上別的,一心要修改好他的記譜法。
經過幾個月的努力,把他論文式的記譜法改寫成一部以公眾為對象的作品,又託人找到了出版商,以《現代音樂論》出版了。但書的銷路很差,他一文未得,還事先拿出了出版稅。盧梭耗盡心血,指望名利雙收的夢想破滅了。
受到這個打擊,盧梭好像並不悲觀失望,反而放鬆了自己,呈現了一種聽天由命的心態。他手裡的生活費要花光了,仍把那種懶散而孤獨的生活過得那麼安適和愉快。每天散步、背詩、唱歌、讀一些名人的集子,還常到咖啡館裡下棋,甚至想在這一行裡顯顯身手。
他很少參加社交活動,只是偶爾去文學家馬裡沃或馬布利神父家看看,在那裡他認識了狄德羅。狄德羅和盧梭年齡相仿、愛好音樂,也懂得樂理,音樂是他們交談的主要內容,有時狄德羅還談自己的寫作計劃。他們就這樣建立了親密的關係,並把這種關係維持了
15年。
在盧梭處于困境仍無動于衷時,一位名叫卡斯太爾的神父提醒了他。他對盧梭說:「既然音樂家們不跟你同調合拍,你就改弦更張,去看看太太們吧,也許在這方面你容易成功些。我已在伯藏瓦爾夫人面前提起過你,你就憑我的介紹信去看看她。她是一位好心人,我想她見到你時會很高興的,而且你在她家裡還會見到她的女兒布洛伊夫人,她是個才女。
我還在另一個女人面前談到過你,她就是杜賓夫人。你把自己的作品帶給她看看,她很想見見你,她會熱情地歡迎你的。在巴黎,什麼事都要靠女人;女人彷彿是些曲綫,而聰明的男人就是這些曲綫的漸進綫……」這些肺腑之言,使盧梭鼓起了勇氣去拜訪伯藏瓦爾夫人。她對盧梭很熱情,她女兒布洛伊夫人誇獎了他的記譜法,還邀請他共進午餐。
同桌進餐的還有拉穆瓦尼翁先生。他們都講一口巴黎社交界的行話,盧梭不敢賣弄聰明,只好一言不發。飯後,他想趁機露一手,便把放在口袋裏的一首詩,拿出來高聲朗誦給他們聽。這首詩本來就不乏熱情,他朗誦時更加熱情洋溢,結果使他們都感動得流了淚。
盧梭感受到了他們讚賞自己才華的目光,心中非常痛快。為了指導盧梭的社交活動,布洛伊夫人還送給他一本新近出版的書,告訴他可以將這本書當作良師益友,將來在社交場合中就會舉止自如了。自此,盧梭和他們一家結下了親密友好的關係。
盧梭還拜訪了杜賓夫人。他去拜訪這位名門閨秀時,她正在梳妝,胳膊赤裸着,頭髮蓬鬆,梳妝衣也隨便披在身上。見到這般情景,她又是當時巴黎最美的女人之一,難怪讓盧梭一見鍾情。杜賓夫人翻閲他的樂譜後,就和他一起彈琴唱歌,飯後告別時還答應讓他再來看她。
而他後來差不多天天往她家跑,感到有一肚子話要向她傾訴,又怕冒犯了她而失去她的歡心,最後壯着膽子寫了一封抒發傾慕之情的信。她把這封信壓了幾天後又退給了他,還以冷若冰霜的語氣責備了幾句,盧梭從此再也不敢做杜賓夫人的美夢了。
這樣的夢可以不做,但生活還得進行。一天,盧梭去看正在上演的魯瓦耶的一部歌劇,萌生了自己創作歌劇的念頭。他本是一個推崇別人本領、對自己的才能缺乏信心的人,可他聽了這部歌劇後,卻認為它缺乏熱情,毫無創意,甚至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創作出比它好的作品。
他也想到,一些藝術家把歌劇創作說得神乎其神,自己也曾有過兩次嘗試都付之一炬了。但這次,適值他生病躺在床上,想著想著就產生了創作衝動,在發燒情況下就編了些獨唱曲、二重唱曲和合唱曲,還有一些即興之作。
他決定獨立創作一部歌劇,連詞帶曲一起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