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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盧梭因為教音樂經常出入于幾個女學生的家門,有兩位女學生的母親因為對盧梭過分關心,引起了華倫夫人的憂慮。她認為她們另有所圖,應當對盧梭加以適時的保護,以免陷入他的年齡和地位可能使他遇到的陷阱。於是便採取了任何女人也想不出來的奇特方式。
她邀盧梭到郊外的小園子裡散步。她用了整整一天的時間來使他從心靈上接受她要給他的恩情,但她不像其他女人用巧計和調情來達到目的,而是用充滿感情和良知的話語來誘導。這些話語刺激感觀的成分少,感動心靈的成分多。他明白她的意思,便不能聽她說話,只顧想她的人了。
她那做事有系統的習慣,使她總是要耗費心思去說明她的條件;而盧梭一看出好處,連什麼條件也不聽就滿口答應了。她卻天性古怪,在這種協議上還給他
8天的考慮時間。盧梭對好事的到來既渴望又害怕。他體質強壯,又正值貪戀異性的青春期,想象、需要、好奇心交織在一起,使他慾火中燒。
但在等待佔有一個非常愛慕的女人時,對於青春的第一次歡樂,他為什麼有些恐懼呢?因為五六年來,張口媽媽閉口媽媽叫得太多了,總是以兒子的態度對待她,這就是他渴望中還有些害怕的原因。
等待的日子終於到了。盧梭第一次投入女人的懷抱。他異常歡樂,但又感到犯了罪似的驚慌不安。他有兩三次把她緊緊抱在自己懷裡的時候,淚水浸濕她的胸脯。
而她既不憂傷,也不興奮,只有溫存和平靜。她不是一個縱慾的女人,她這樣做只是為了讓盧梭擺脫那些几乎不可避免的女人糾纏的危險。盧梭和華倫夫人關係進一步密切,連僕人阿奈也察覺到了。但他是一個絶頂聰明而又非常謹慎的人,一點也沒有顯露出來,甚至把他倆看成應該寬恕的孩子;而他們則十分尊重他。
於是他們三個人仍和諧地生活在一起,組成了世界上或許是絶無僅有的集體。吃飯時如果缺了一個或是有外人參加,就會感到很不正常。華倫夫人也極會籌劃,整天都不讓他們閒着沒事幹,在忙碌中也就避免了相互之間的厭煩。這微妙的三個人的世界,很快就不存在了。
有一天,阿奈到阿爾卑斯山中採集名叫白蒿的稀有植物時,不幸得了肋膜炎。儘管白蒿就是治療這種病的特效藥,還有名醫格洛希的診治,以及華倫夫人和盧梭的精心照看護理,但他還是經過
5天的痛苦掙扎後死去了。
這對於華倫夫人來說,不僅給她帶來精神上的痛苦,還帶來物質上的損失。阿奈是一個精明而謹慎的青年,他維持着女主人家裡的一切秩序,大家怕他那雙機警的眼睛而不敢過于浪費,就是媽媽本人也因為怕他的指責而竭力剋制自己那喜歡揮霍的習慣。他一死,家裡變得雜亂無章,收支也越來越不平衡。而對盧梭來說,阿奈的死使他失去了一個忠實的朋友,還使他準備投身于植物學的計劃破滅,因為盧梭原本打算在這方面要依靠阿奈給予幫助的。
阿奈去世後,出於對媽媽的負責,盧梭想接替阿奈管理家務的擔子,但是沒有成功。因為他既沒有那種能力和影響,也沒有那種興趣。他還想盡辦法努力學習音樂,為的是預防將來家中破產斷炊的時候,能夠靠自己掙錢養活媽媽。但也沒有成功。
這期間,他結識了一些新朋友,如年輕紳士孔濟埃先生。他是薩瓦的紳士,為了學習音樂而找到了盧梭。他們興趣相投,成了莫逆之交。孔濟埃先生音樂沒什麼天賦,在文學和哲學上卻頗有見地。
當時伏爾泰和普魯士王太子的通信正名噪一時。他們常常談起這兩位著名人物,還一篇不漏地把伏爾泰所發表的文章都讀了。盧梭對伏爾泰的作品極感興趣,這引起他要學習用優雅的風格寫文章的願望,於是竭力模仿這位作家文章的絢麗色彩。伏爾泰的文章有力地吸引了盧梭去探求新知識,培育了在他頭腦中開始滋生着的文學與哲學的萌芽。
但這時,盧梭還沒有真正進入完全獻身于知識的階段。他仍是東奔西走,碰到什麼就讀什麼,不知道一定要幹什麼,不斷從一件事轉到另一件事。盧梭在尚貝里認識了一位物理學教授,對他的小實驗產生了興趣,他就想學着用教授的辦法製造密寫墨水。結果瓶子爆炸了,傷了眼睛,一個半月後才恢復了視力。
盧梭感到身體越來越不好。他體格本來不錯,又沒有什麼不良嗜好,卻一天天衰弱下去,經常氣短、心慌、發燒不退,甚至吐血。衰弱的身體也影響他的情緒,使他那好作奇思異想的熱情冷淡了下來。病態的敏感代替了激情,常常無緣無故地嘆息落淚。
他覺得沒有享受人生的樂趣,自己的生命就要逝去;又想到可憐的媽媽就要陷入破產的境地,不覺心中十分難過。他的心靈在呼喚:「上帝呀,我這一生經歷了多少人間恨事,經歷了使我生活動盪不安的多少風暴,以至生命對我來說簡直成了負擔,但願結束這一切的死亡來臨的時候,它會像當年一樣,不會讓我感到更大的痛苦吧!」溫柔善良的華倫夫人見盧梭病成這個樣子,心疼極了。她日夜看護,細心照料,終於使他起死回生。他倆有了相依為命的感覺,生命彷彿糅合在一起了。
盧梭的精力並未複原,胸部有時還疼痛,身體軟弱無力。住在這所陰暗淒涼的房子裡,盧梭總也打不起精神。為了使他早日康復,讓他能喝上新鮮牛奶,華倫夫人決定搬到鄉下去。而為了保住年金,這所破房子也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