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
《裘力斯·凱撒》中描寫的羅馬分明不是羅馬,而是倫敦,甚至倫敦市民歡送愛塞克斯伯爵出征的場面也出現在劇中。《科利奧蘭納斯》中群眾由於饑荒在街頭閙事的場面,實際上反映了當時英格蘭中部發生的一系列農民暴動。總之,正如恩格斯青年時代寫的《風景》一文中所指出的:「不管他劇本中的情節發生在什麼地方——在意大利、法蘭西還是那伐爾,——其實展現在我們面前的永遠是他所描寫的怪僻的平民、自作聰明的教書先生、可愛然而古怪的婦女們的故鄉merry England
快樂的英國;總之,你會看到這些情節只有在英國的天空下才能發生。」
莎士比亞的現實主義又是與浪漫主義的創作手法相結合的。他常常以詩人般的激情,抒情的筆調和浪漫的風格,歌頌人文主義者理想中的社會和人際關係。這一點在他的喜劇創作中尤為突出。我們不會忘記《威尼斯商人》中那塊充滿友誼與愛情的樂土——貝爾蒙特,《仲夏夜之夢》中的那個動人的神話世界。
莎士比亞常把現實的世界與幻想的世界相對照,以鼓勵人們去追求美好的生活。《皆大歡喜》中,一邊是現實世界的醜惡與殘酷,一邊卻是亞登森林中迷人的田園風光。《暴風雨》中,那個充滿精靈的荒島無疑是莎士比亞頭腦中的理想國。
莎士比亞戲劇最大的藝術成就是塑造了許多個性鮮明、性格複雜的人物形象。貝特麗絲、鮑西婭、福斯塔夫、麥克白、羅密歐、朱麗葉、哈姆萊特……提起這些名字,我們的腦海中都會浮現出一個個活生生的面孔。夏洛克吝嗇、狠毒,卻又有被欺侮、值得同情的一面;麥克白野心勃勃而又良心未泯;哈姆萊特決心擔負重任卻又常常耽于思考;奧瑟羅勇敢正直但又輕信嫉妒。這些人物的性格都不是單純的,他們都是多重性格的複合體。
這正是莎士比亞深刻觀察人性的結果。
莎士比亞運用各種方法去刻畫、塑造人物,內心獨白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種。它除了具有介紹情節的作用之外,還能直接地把人物的內心世界呈現給觀眾,推動情節迅速發展。哈姆萊特著名的六大段內心獨白,李爾王醒悟之後的呼告,麥克白殺人之後內心的恐懼的呼喊等等,這些都對塑造人物起着重要的作用,是理解人物的一把鑰匙。
莎士比亞筆下的許多人物的性格不僅是複雜的,而且還是發展、變化的。觀眾可以清楚地看到人物性格的發展過程。譬如麥克白一開始是個英勇善戰、正直善良的人,當權勢欲吞噬了理智,野心無限膨脹之後,他逐漸變得冷酷、殘忍,一步一步走向罪惡的深淵。整個靈魂毀滅的過程令人感到震驚,給人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
莎士比亞戲劇情節的豐富性歷來被人稱道。莎劇中一般都有兩條或多條線索平行發展或交錯進行,有的主次分明,有的互為補充,彼此襯托。這使得劇中的人物、事件以及矛盾衝突變得豐富和複雜,容易取得生動的戲劇效果。如《威尼斯商人》中有三條線索,《哈姆萊特》中也有三條復仇線索,《李爾王》中有兩條線索等等。
但這多條的線索又總是為一個共同的主題服務的。
在
16世紀中葉以前,英國的戲劇一般都是用詩體寫的。大學才子馬洛採用了無韻詩體,並大大提高了無韻詩體的表現力,以誇張、壯美、氣勢宏大的語言適應了文藝復興時代戲劇創作的需要。莎士比亞繼承了馬洛的無韻詩體,同時又注意到馬洛的這種風格的不足:只適用於在堂皇、莊嚴的場合,表達嚴肅、高尚的情感。莎士比亞將無韻詩體做了重大改造,使詩歌語言真正變成了戲劇語言。
他不受音節限制,使語言節奏服從于動作節奏,服從於人物的情緒變化,並且在用詞和語氣方面口語化、日常化。
莎士比亞的語言形象、生動,大多來自于日常生活,賦有極強的感染力。例如,奧瑟羅把苔絲狄蒙娜的肌膚想象得比白雪更皎潔,比石膏更膩滑;他把生命比作燈火,把沉睡的苔絲狄蒙娜比作一朵薔薇;面對死去的苔絲狄蒙娜,奧瑟羅的眼淚「就像阿拉伯膠樹上湧流着的膠液」。
莎士比亞戲劇語言的成就是巨大的,他的戲劇中的許多句子後來都變成了英語中的成語和常用的警句。
第九章 不朽的莎士比亞莎士比亞已經逝世
300多年了,他的作品卻一直溫暖、愉悅着億萬人的心田,給人們以極大的藝術享受,成為全人類的一筆共同的珍貴的精神財富。幾百年來,各個不同的民族都用各自的語言讚揚過莎士比亞,歷代的大作家們几乎都將莎士比亞視為不可踰越的藝術高峰。
早在
1598年,莎士比亞才
30多歲的時候,一個名叫佛朗西斯·米爾斯的人寫了一本名叫《智慧的寶庫》的書,書中就多次提及莎士比亞。
他高度評價了莎士比亞的兩首敘事詩,稱「奧維德那甜美的、機智的靈魂也正活在音調柔美的、香甜如蜜的莎士比亞身上。”他稱莎士比亞的語言是完美的典範,他評價道:「要是文藝女神繆斯們會講英語,那她們會用莎士比亞那優美的語言講話……」莎士比亞的同時代人戲劇家本·瓊生雖然曾多次指責、批評過他,卻也說過這樣的話來評價他:“得意吧,我的不列顛,它拿得出一個人,這個人可以折服歐羅巴全部的戲文。他不屬於一個時代,而屬於所有的世紀。」
清教徒是強烈反對戲劇演出的。但
17世紀英國偉大的詩人、一個真正的清教徒——彌爾頓卻對莎士比亞推崇備至。在他年輕時,曾專門寫詩讚美過莎士比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