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只有羊腸小道,到處是河道溝壑,用竹竿搭成的橋樑非常之滑,一不小心,就會掉進河底、深淵。這種困難其實也不算什麼。甘地在走村串戶期間,還經常遭到一些人為的麻煩。穆斯林似乎都不願意他到處召開集會,不是予以阻止,就是在他經過的路道上撒滿糞便。
遇到這種情況,甘地總是耐心地用樹枝掃除,村民們則無動于衷,袖手旁觀。他的每一個行動,几乎都在敵對、仇恨、恐嚇的目光注視下。
這的確對
78歲的甘地是一個新的考驗。盼望已久的政治自由即將來臨,國家的政權唾手可得,而他卻遠離這一切,深入到危險境地苦心遊說。他總是告訴印度教徒們,要按照上帝的要求,與穆斯林以兄弟相稱,如有必要,就算去死,也不要殺人。死亡比恥辱要好得多。
經過長途跋涉,甘地一行來到賈格特普爾村。甘地在這裡舉行了婦女會議,作了演講,然後他要助手鮑斯記錄遭受污辱的婦女的陳述。但是大家都羞於開口,只有一名年輕的姑娘講述了她家的遭遇。她的父親和兩個兄弟被殺後扔進火裡當場燒掉,歹徒闖進她家,對她進行施暴,房子被燒,她與母親已是無家可歸。
聽了甘地的演講,她似乎建構了新的思想準備,她說:「我和母親現在走投無路。如果他們再來的話,我知道我會以死來保全自己。」
總的來看,諾阿卡利縣的仇殺的怒潮現在基本平息。甘地在此不便久留多說什麼,以免煽起新的後果。
艱難奔波。
1945年
3月,甘地們來到了比哈爾。這裡是印度教徒復殺,穆斯林正在痛苦的呻吟。這裡是他的崇拜者區域,所以他曾為此地的仇殺絶食。
尼赫魯已經代表國大黨到過這裡,採取了嚴厲的措施以期控制騷亂。有效果,但效果未必到位。這裡的善後工作有待
78歲的老人來了結。
在這裡,甘地的口氣就大有不同。他公開表示對穆斯林的同情,公開責備自己的同一教徒,並呼籲他們為自己所做的錯事贖罪懺悔。他發動了為遇害的穆斯林募捐,他的許多崇拜者聽了甘地的話,紛紛將錢塞進聖雄口袋,以解救那些無家可歸的人們。大概是這個地方比行走以來其他地方都可靠,甘地講話的措辭也就不再是掩掩遮遮了。
有一次他大聲叫道:「難道穆斯林認為我不該說出他們在諾阿卡利所犯的罪孽,而只是讓我講比哈爾省印度教徒的罪惡嗎?如果我那樣做,我就是個懦夫。我認為,穆斯林和比哈爾印度教徒的罪孽都是同樣不可饒恕,都應該受到譴責。」
正在這時,拉瓦爾品第和旁遮普的印度教徒又傳來了悲慘的消息。比哈爾再次失去理智,試圖重新進行大規模的行動。甘地知道這個情況後,立即警告說:「如果你們再失去理智,那就首先毀滅我吧!」坦率地講,甘地的努力是真誠的。但是這種努力的結果是他既疏遠了印度教徒,又沒有得到穆斯林的歡心。
他勇敢無畏、光明磊落、正直坦率,人們敬佩他,但是,現在的確沒有多少人願意死心塌地地按照他的意見行事了。
比哈爾人沒有再動刀槍,但是這裡的悲劇仍在繼續上演,而且逐步顯露出更糟的跡象。
甘地的確是一個讓人敬佩又讓人痛恨的人。他在南非的對手史末資將軍,公開對抗何等激烈。他曾被史末資捕入監牢。在牢裡甘地親手做了一雙布鞋,在史末資離開南非時作為禮物送給了他。
事隔
25年之後,史末資在回憶這件事時說:「縱然我感到自己不配穿這樣的偉人所做的鞋,但自那以後,我很多年夏天都穿著它。」
甘地在獨自行走期間,發生了他個人生活中的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這件事情連他最忠實的支持者都感到不快,千百萬印度教徒感到心神不安,歷史學家為之茫然莫釋。
甘地的禁慾是按教規行使的,他自己則把它視為昇華理想境界的手段。
當他們一行來到諾阿卡利縣時,聖雄突發奇想,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嚴重後果,甚至使無數人動搖了對甘地作為爭取自由領袖的地位。
那天,他們將要動身前往諾阿卡利。出發前,甘地與摩奴談起了家常。
這位
19歲的少女,有着不幸的童年。父母雙親早早地離開人世,她成為孤兒。
後來由甘地一家養育成人,甘地一直對她體貼入微,他像母親一樣對待這位侄孫女。因此他們無話不談。摩奴這次與甘地的交談,竟然向甘地透露了自己的隱私。她告訴甘地,雖然她已經長大成人,但是她從來沒有同齡少女那種應有的性慾衝動。
甘地的目光從鏡架上面射到了少女的臉上。她一臉的平靜,連羞澀的成分都未曾見到。
甘地感到自己得到一個重大發現。他一直認為,非暴力抵抗者,都應該帶頭實行節慾、禁慾,以實際行動實現教規的指定。但是在現實生活中談何容易。從摩奴的談吐中,甘地感到這位侄孫女是可以塑造的,是可以將自己的理想與教規的要求注射到她的精神以及行動中去的。
他對摩奴說:「如果在千百萬印度少女中,我能成功地培養一名白璧無瑕的傑出女戰士,這將是我對印度婦女的重大貢獻。」自從嘉斯杜白去世之後,摩奴就一直與甘地形影不離,最近這段的苦行遊說,也多虧她一路照顧垂暮之年的甘地。甘地決定把她作為一名非暴力抵抗者禁慾的先鋒戰士來培養。
「你還願意繼續跟我走嗎?」甘地嚴肅地問摩奴。
摩奴點頭。
「那麼”,甘地說,“你要接受考驗的全部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