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店裡,貝多芬洪大的嗓音能讓在座的任何一個人都聽見。低音喇叭手密泰格有一次看見貝多芬單獨坐在一個角落裡,好像在發獃。突然,他跳起來,呼叫侍者說:「我的賬單!我的賬單!”侍者在他耳邊大聲地叫喊着:「已經付過了!」柴爾特說:“有一次,我看見貝多芬堅持要給酒店付賬,儘管他一點東西也沒有吃過。」
儘管貝多芬對別人所說的話已根本不可能聽見了,但他仍能從別人的口型上辨別得出一些意思來。辛德勒告訴別人說:「貝多芬在指揮《菲岱里奧》序曲時用了一隻『音樂鐘』來幫助他。」
貝多芬也因此而感到高興,說:「這比在卡斯萊薩劇院裡所演出的音樂會更為圓滿。」或許,這種鐘擺式的震動能使他明白些。他的左耳差不多已完全失去作用了。
1822年
10月
3日在演出《聖屋》序曲時,由貝多芬彈鋼琴,他卻擾亂了這次演出,因為他聽不到樂隊指揮的指示。
一個月後,《菲岱里奧》又在卡斯萊薩劇院演出。貝多芬決定指揮這次演出。他不聽朋友的勸告,所以幕啟時台上就陷入了一遍混亂之中。
貝多芬急於改變這種混亂,但是樂隊與歌聲已不能互相配合了。他一點也聽不見這種混亂之聲,也對自己所犯的錯誤茫然不知。烏姆勞夫幾次阻止他,但他只是用驚異的目光望着他。
辛德勒如實地描述了事實的經過:「這出歌劇顯然是不能再演下去了。但是該怎樣對他說呢?主管杜勃特,或是烏姆勞夫都不願意這樣對他說:『你回家去吧,這戲的演出不能再繼續下去了。你這可憐的人!』貝多芬也覺得非常的不安,向左右不停地看著,並從別人的面部表情上看出了應當停演的原因。劇場裡四處一片寂靜。
我跑到他身邊,他立刻掏記事冊要我寫下有什麼困難沒有?我趕快寫了幾個字:『請不要再繼續下去了,一切回家後再說。』他看了之後僅說了一句:『快跟我回去!』便不停地跑着回到寓所,撲在沙發上,用雙手掩住了面部,直到我們進餐時,他還是如此,一句話也不說。他受到了極大的刺激,感到無比的沮喪。餐後,當我想出去時,他請求我不要離開他,同時,他懇求我次日與他同去他的顧問醫生史美泰納那裡,史美泰納是一位有名的耳科醫生。」
史美泰納也同別的醫師一樣,不能對他有所作為。在他看來,他的耳疾是永遠不能治好的了。
到
1823年春天,貝多芬又從他的寓所裡搬出來了,因為他與房東的意見不合。貝多芬永遠不是一個合格的房客。
1820年,他從謬特林的哈夫納住所被迫遷了出來,因為他在夏季中與傭人的劇烈爭吵引起了鄰居的抗議,辛特勒請求派一個警察跟在後面以作保鏢。貝多芬到海真道夫租到了一所引人注目的別墅,但這位房東太客氣了,每次遇到他總是鞠一個躬,直到這位音樂家房客忍受不了,不得不再度遷居。
這一個夏季對房東們是夠煩惱的了。
貝多芬仍沒有放棄創作歌劇的野心。在維也納,歌劇已成為音樂的主流,他在
1823年整整一年中深深地思索着、探討着一個歌劇的選題。
這在他的信件和談話錄中可以看得出來。但沒有一個劇目使他感到滿意,直到格立爾柏薩提議用米留西那的神話之後,才引起他的注意,但是,當格立爾柏薩去拜訪他討論實施計劃時,貝多芬反而搖起頭來。
1823年,韋伯到維也納來指揮他的新作歌劇《優耶薩》,貝多芬以擁抱禮來公開地迎接他。幕啟的時候,貝多芬鼓掌說:「我從來沒有想到這忠實的人!現在我一定要寫歌劇,一個接一個地寫。」
但是貝多芬對
21歲的意大利作曲家羅西尼卻不肯給予如此的寬大。
在談到羅西尼時,他對西弗拉特說道:「羅西尼給我的印象是一個『舞台的畫家』,若命運不給他不錯的天資和可愛的旋律,則他從學校中學到的東西是一無所有的!”
1824年,貝多芬又寫信給弗勞登堡說:“羅西尼是一個有天才而富於旋律感的作曲家,他的音樂是迎合時代的,出產量也是如此的大。」
羅西尼在
1822年春天到了維也納。他的《才爾密拉》也在此時完成,很引起貝多芬的注意;貝多芬極為稱讚他的《塞爾維亞的理髮師》,同時建議他保持喜劇風格。
4月間,又有一件趣事發生。采萊帶了他的得意門生、
11歲的匈牙利琴師弗朗茲·李斯特到維也納作了一次公開演奏;並由辛德勒帶著李斯特去拜見了貝多芬。貝多芬聽了李斯特的演奏之後十分高興,將他抱了起來,並親吻了他。後來,李斯特成了馳名世界樂壇的鋼琴家,但貝多芬卻沒有享受他成名的那份榮耀。
貝多芬不時地進出於維也納。
1822年夏天,他去了巴登和奧白杜勃林,後來,又去了海真道夫。但困擾和煩惱永久地跟着他,他的雙眼視物時感到越來越吃力,而胃病也時常發作,使他不能安心地工作。儘管卡爾在他的監護之下,靜心地學習着,但在假期中,他就得陪伴着卡爾,併為他籌措學費和一些開支。
這樣,貝多芬不得不定出更多更難的計劃。
他寫信給朗堡說:「最近幾年中,我很少有崇高的藝術作品問世。”在寫給約翰的信中,他又說:“假若我的健康能夠恢復那就好了。如果我的收入不能增加的話,我就要去創作偉大的交響曲、宗教音樂或是四重奏。」
然而,在旁觀者的眼中,他所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他生活道路的一些瑣碎事放棄。